‘离为火’瞧见门口挡着道黑影。不祥的预感就像一把无声的利剑,虽然没有明确的威胁,但已经让宋无溪的内心充满了不安。
“道友,请留步。”
裴催神色阴沉黯淡,似乎笼罩着一层厚厚的忧虑与悲伤,一股浓浓的焦虑感霎时占据了心扉,他喜怒不形于色,只将指甲咬出血以此来缓解,额角流下冷汗。
事发超出预料,原本裴催和宋无溪合谋设计一处诱敌深入,宋无溪只说极道‘离卦’会来。
裴催想当然的认为那‘离卦’是小卦象,毕竟极道八纯卦老大哪有闲情来拿天爻耍乐。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离卦’是有备而来的,裴催便让杨白柳先离开此地,去找‘四和’,自己垫后。
裴催从‘离为火’对自己轻浮、目中无人的态度看出,自己在对方眼里是个空架子。一丝声音从他口中溢出,微微的,但是并不胆怯,只是一贯示弱的作风。
“唉。。。。。。呜,别瞧不起人喽。”
裴催握着把沉甸甸的柴刀。那柴刀贴满血字黑符,不知上头的斑斑点点是血迹还是锈迹,肆意蔓延。
铁锈的表面非常粗糙,它有很多明显的凹凸不平的地方,看着是一些不均匀的颗粒感。轻轻一碰,那些棕红色的氧化物便纷纷掉落,散发出一股特有的历史气息。
裴催往手臂上竖着割开条半尺长的口子,将血淋在柴刀上。那柴刀上的锈迹瞬间褪去,露出明晃晃的锋芒。他掂量几下后举着柴刀,晃晃悠悠的向‘离为火’劈来。
‘离为火’心切于快点逃离这里,他摇响青铜铃。扬起的风声如涛,像海涛,也像松涛,让人耳膜感到鼓胀,变得臃肿。
跌宕起伏的尾音被拉得很长,悠然清脆却又戛然而止。可视化的水波纹蔓延开来扩散至目所能及,最后于视线外石沉大海。
蓦然,周围突然褪去色彩,化为一片轮廓分明、交错的黑白,唯有‘离为火’身上有色泽。周遭时间停滞,驻足不前。死寂得心悸、透彻的空间感愈发深邃,让人恍如隔世。
所有的声音和动作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寂,不再灵动,如潭死水般。
宋无溪瞧见‘离为火’拿出一大把飞刀扔向裴催。那些飞刀因惯性向前飞了一小段距离后停在空中,轨迹从内往外扩散。
飞刀以杂乱的顺序交叠着,却并未接触,似闪烁着流光的万花筒。让人嗅到刺鼻的寒气,如同上了层厚重的霜,刺激得鸡皮疙瘩根根分明,但是那股厚重感又似累赘,污秽的鼻噶。
但是是拥堵的,若有若无、微不可察的,因为这一切来自时间停滞所产生的视外危险。刀刀直击脆弱、柔软的盲区,捅出不少血篓子,仿佛已经能闻到丝丝血腥味了。
一趟下来大约过了二十秒,周遭恢复正常,头也不回地‘离为火’已经跑开了一段距离。他只听见后头传来闷哼的重物倒地声,便胸有成竹的默认裴催重伤,或死亡。以杂乱,奔波的脚步声来覆盖这块地方的惨绝人寰。
就在‘离为火’刚下到一楼时,楼上降下数支箭矢。箭矢划破寂静的空气,像一道风驰电掣般迅速,弓弦的颤动与犀利在空气中散播开来,轨迹无可见,唯有破空声。
‘离为火’心头一颤,不由被箭矢逼退几步,躲到帘帐后,隐匿于暗处伺机而动。他琢磨着再停个二十秒是否能跑出门,不过很大可能不够,估计要挨上几箭。待他来讲,此为小伤,日后疗养便是,只要不把他射得走不动路就不是啥大问题。
裴催稳稳地站在箭道上,身上并未致命的伤口在缓缓愈合,他皱起眉头,扭了扭手腕后又举起弓箭。凝视着靶心‘离为火’的他缓缓地拉开弓弦,手臂肌肉紧绷,弓身与肩平齐。在极度的静谧中,蓄势待发。
宋无溪扯起嗓子,哭嚎起来,就仿佛山洞内的怪风穿梭,那哭声撕扯着夜的衣裳,如撒伤痕累累的心头的盐。无助淋漓尽致,似带他离开此地的‘离为火’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般。
“呜——裴教主救我!呜呜。。。。。。这离卦手上拿的青铜铃可让周遭时间停滞,时间约莫是十秒左右。他说,之后要把我们天九老大给绑去醉梦楼里卖沟子!”
裴催阴郁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情绪,手紧紧抓住弓箭的扶手,苦八字眉压得更低了,目光中带着一丝厌烦,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没羞没臊。”
目前看来,‘离为火’无心恋战,才如逃窜的鼠,但是逼得紧了会炸毛、应激着回头撕咬。
‘离为火’摇铃奔向门口,在摸到门把手的一刹那,他被裴催的箭矢射穿胸口、头颅与小腿。
‘离为火’嘴角因疼痛而扭曲着抽动了几下,每呼吸一次都伴随着剧烈的痛感,都像是在锯齿间摩擦。
‘离为火’感到身上的疼得如同一把肆意燃烧的烈火,又酸胀又酸爽。犹如持续不断地被打鼓,不断在神经上留下痕迹,无法逃脱的侵扰。如野马车裂之刑浩浩荡荡地践踏、撕裂他的身体,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离为火’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嘴角停止哆嗦,痛感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对身后放暗箭的裴催置之不理,直接拉开厚重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