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凶之兆!在玄学上,我们经常用“外应”一词表达根据预测者根据身外各种物象的感应从而对人事做出吉凶判断,今天在出门之前我的直觉就隐隐约约告诉我,有大事要发生了。
果然,我哪里会想到,雨云跑在我们前面呢?
雨来得又快又急。雷鸣滚涌,浑厚而深沉,仿佛脱笼而出的蛮兽富于原始野性的一声低吼,并在头顶上的稠重黑云里阴燃出一道道朝着天空刺击的鞭状闪电。
但是好消息是,车站旁边有个便利店,最后一把伞被我们买到了!伞张开不算大,但足够两人凑合凑合挤一挤了。
“别淋湿了。”幸村同学,不对,我现在应该叫精市同学了,他将伞的大部分向我倾斜,对哦,我今天穿的衣服是久美前辈的,脸上还化着妆,确实一沾上水了一切就完蛋了,但是——
“你也不可以被淋湿的,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伞只有这么大,要不然真弓同学再靠近一些吧。”
可是已经很近了啊!虽然现在不是因为我奇怪的小心思忸忸怩怩的时候,我碰到了他的手肘,稍一思考后便决定干脆点直接挽上去,确实,这样就可以节约空间了:“这样的话,你可以好好打伞吗?”
疏疏落落滴下的雨水亲吻着大地,在我们的脚边接连不断绽放。雨水顺着伞面哗哗流下,划出一道完整的圆弧,突然风向大转迎面而来一阵强风的时候,面前的人会用肩膀替我抵挡,我侧过脑袋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像我靠上去的样子……对不起啊真的很抱歉!我们的关系好像显得有点太好了。
“如果下的是雪就好了。”我听见旁边的人这么说。
“的确,那种氛围。”我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
“总感觉和你会很搭。”“感觉和真弓同学很相衬。”不知怎的我们两个人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优美的,契合的,像是某个奏鸣曲的选段一样,这让我们接下来的几秒都不敢轻易开口,生怕打断对方要说的话。
最后先转移话题的人是他:“抱歉,虽然我看了天气预报,但是没有料到会下雨。”
“这怎么能怪你呢?山里面的天气本来就是捉摸不定的,而且谁看星星的时候会想着带伞?”我害怕气氛会变消沉,便赶紧说,“我觉得我们两个人接下来就要走好运了,等着瞧吧。”
“可是我现在已经很开心了,接下来还会更好吗?”少年笑起来的眼睛里有着某种捉弄的狡黠闪光,似乎在暗指我现在牢牢缠着他紧抓不放的姿势。
“请立刻打住!”好了,我宣布,今天余下的时间里,神明大人只能把好运交给我一个人,因为我身边这个人心眼很坏,需要得到重重的惩罚。
接下来的好运真的被我料中,到达饭店的时候,我们两个人身上几乎都没怎么被淋湿,而且因为下暴雨的缘故,几乎没有什么顾客,老板是一位穿着和服的女性,她热情地迎接了我们,还很热心地替我们联系观览车的直达巴士,说是会直接绕路过来接送我们这今晚唯二的乘客。
“哎呀,不过你们刚才一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对昭和时代的小情侣呢。”老板是个自来熟。
“哈哈哈,”我只好尬笑道,“谢谢您。”然后赶紧把话题转移到来过这里又留下了签名的有名人。精市同学进门的时候,手上的雨伞还在滴水,水珠在他仔细整理塞好的透明伞套边缘连成线,又淌到底部,蓄出一滩移动的小小水洼。他应该没有听到我们在说什么吧,太好了。
“但是哦,老板那么健谈,没想到这家餐厅内里的氛围是这么……隆重。”处于一间宴客用的和室里,被书画和鲜花包围,我们两个人以跪坐的姿势面对面坐着,老板依次送来热毛巾和热茶,我不得不压低声音说话,“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是啊,总感觉提起信州料理,感觉会是更加具有乡土气息、更温馨的感觉。”精市同学也赞成我的说法。
“久等了,先给二位上冷盘。”老板向我们依次介绍道,“是鲱鱼子、姬萝卜生火腿卷、鲜虾手鞠寿司和西京烧银鳕鱼。”
“有劳您了。”“谢谢您。”
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动筷,一起面带微笑目送老板关上推拉门。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这不是适应得挺好的吗?”
“彼此彼此。”他笑道,“真弓同学更是自然得就像回到家一样。”
“我家可不是这样的,”我拿起筷子,先从寿司下手好了,“有外人在的时候会装装样子,但是私底下是会为了电视遥控器的使用权打起来的一群人。精市同学家里怎样?氛围会比较安静吗?”
“其实也没有特别安静,我有个正在上小学的妹妹,有时候会被缠着帮忙检查作业,我也拿她挺没办法的。”虽然状似在吐槽,但是说起妹妹的时候完全是一脸幸福的表情,其实是在炫耀对吧?
“你有妹妹啊,真好!有照片吗?”
“有的,要看吗?”他很大方地和我分享。
照片应该是不久以前拍摄的,是一张以樱花、草坪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作布景的全家福,一家四口全都洋溢着甜蜜的笑容。真好啊,现在这样就很好,以后还会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