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笑着摸摸自己的脸,心道虽然又回到了青春年华,但这心却是老了,再不会像百珍儿这般害羞青涩了。
正想着,却见百珍儿又返了回来,拿出一封信。“大小姐,差点忘记了,这是旺子捎进来的。”
绮梦赶忙接过来,打开来看了,脸上的笑不禁淡了。
这是厉言托人送进来的,不久之后,公堂上审了案子,厉言便改变了初衷,本想着将倩云拘监一年半载的,听了绮梦最后要求,只改为打了二十大板。
古昭文托人送了银子,衙役下棍时已是手下留情,却不想还是出了事。
谁都没想到,倩云已身怀有孕,这么几棍子下去,孩子便保不住了。古昭文又使人封了口。毕竟,未娶正妻之前,通房丫头便有了孩子,这是打人脸的事,古家没落之后本就求不得什么好人家,此时更是不想被众府知晓。
绮梦深吸一口气,想不出怎么回答厉言,心想还是暂且不动,日后若是想那这个说事,再找出当时的稳婆便是,此番先不必将倩云有孕一事张扬出去。
前世里,自己被倩云冤枉谋害了她和古昭文的孩子,看来这世梦想成真了。绮梦不禁笑笑,那夜见倩云遭受那般侮辱,心里解事是有的,但仍旧不想这般报复。一码归一码,倒不如来个痛快,索性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便是。
不知古昭文与倩云如何自处,绮梦已顾不上这些,但看厉言接到自己方才送出去的信之后如何行事。自己的归宿掌握在姚氏手上,绮梦若想过得好,只能算计这些。
仔细回想下,自己十五岁那年跟着姚氏进香,无意中落水一事,只怕古昭文自己是成不了事的,莫不是有了姚氏的帮助?
猜这些都是徒劳,绮梦回想过去,此时徐老夫人看似对古昭文比较满意,待后面得知古家祖产也被人侵占了之后,便不想将自己嫁过去了,那时候姚氏和古昭文才出此下策。
虽说还早,但绮梦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如此准备了数日,便到了姚氏带着三姐妹进香之日。
早早地,徐老夫人便将众人叫到了万喜堂。徐家为徐克定请了一个启蒙先生,五岁的徐克定便跟着那先生在万喜堂后院读书。打发了徐克定去后院,徐老夫人便对三个孙女说:“今日跟着你们母亲去风清寺进香,需在外住上两夜,仔细带了丫头婆子,跟着你们的母亲,诚心进香,谨言慎行,在外比不得家里,说什么做什么都要过过脑子,不可做出那些有辱家门之事,给你们父亲和弟弟丢脸。”
三姐妹应了,便随着姚氏款款而出。绮梦偷眼看去,姚氏脸上带了丝丝不悦,看徐老夫人对徐克定那般在乎,动不动便是给弟弟丢脸之类的话,姚氏自然不喜。
徐克定自幼养在徐老夫人处,虽然徐克定的生母也不得见,但姚氏也是与那孩子不亲近的。徐老夫人几次三番提出叫徐克定过到姚氏名下,都被姚氏含混过去,心里是想着有朝一日若是自己能诞下儿子,去占那嫡长之位。
绮梦心道前世里的姚氏不知是坏事做多了还是误吃了自己那缺德的药,总之一直只有绮瑰一个亲女。再想也是白费,偌大个镖局是一定要交到庶子手中的,这就是命。
上了门前的马车,绮梦掀起轿帘,一旁的窦妈妈忙拍掉绮梦的手说:“我的大小姐,可不敢这么着,叫人看轻了去。”
绮梦心道窦妈妈是没看到自己在外的模样,连这掀轿帘的小动作都是不妥的话,那自己那些简直可以说是道德败坏了。
马车一路行至郊外,路便有些不平坦了,颠簸着好不容易来到山脚下,众人便弃了马车坐上软轿,早有下人准备好了。
家丁走在微陡的石阶子上,稳稳地叫人感觉不到紧张。绮梦这回是自己一个人,掀起帘子看去,葱郁的群山连绵,山顶上是一抹若隐若现的寺角。
下了轿子,百珍儿扶着绮梦出来,见姚氏和绮瑰绮雅也都陆续上来。负责行李之类的婆子丫头还在后面,四人便先跟着领路的小沙弥往里走。
风清寺地处山顶,香火却很是旺盛,多得是远道而来的人家上香礼佛,因此便在寺外一处空地上建了十层宝塔似的禅房,供往来人家暂住。
徐家是方圆县大户,自然早就打点好,将一应物事安顿好之后,不待休息片刻,姚氏便带着三姐妹去了大殿。
庆元朝民风开放,虽说男女大防,但并不限制女人上街,而且类似这种进香仪式,更不可能做到完全见不到外男。女子上街都是可以的,男女只要保持了距离莫要私下交往便是了。
徐府家丁护着主母及三位小姐进了大殿,早有小沙弥迎了上来。姚氏带着三姐妹求了签之后,便说到:“我先随师傅去点往生树,你们在此候着,稍后我带你们去解签。”
三姐妹应了,姚氏又说:“绮梦随我去吧。”
绮梦知道也会为徐老太爷和自己生母点往生树,带上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便跟着去了。
到了后殿,小沙弥早把准备好的往生树拿了出来,姚氏说到:“梦儿,为你母亲写一棵吧。”
绮梦应了,寻了两棵最大最华丽的金纸扎成的往生树,笑道:“梦儿也想为祖父写一棵。”
“写吧。”姚氏笑道。转而问了燃往生树的地方,便欲随着小沙弥去瞧瞧,因此回身对着绮梦说:“你现在此写着,其他祖宗的往生树,我都叫人写好了,娘先去看看,稍后便回。”
姚氏随着小沙弥走了,绮梦左右看看找了找厉言的人,不见踪迹便低头写起来。先是生卒年月,再是姓甚名谁,表字之类的内容,再有便是对于已故亲人的思念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