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褶子跟王金枝针锋相对这么多年,习惯性不信她的话,“就两碗剩菜折箩你还当个宝似的,咋了,你外甥女的东西就那么金贵?吃了能成仙啊?”
王金枝怕孩子一不小心掉地上摔着,左躲右躲都不敢离他太远,一直就在炕边站着,听老褶子这么说话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咣当一声就把一碗串串香扔到炕桌上。
“吃吃吃!使劲吃!我把丑话说到前头,吃出事儿了别找我!”说完她转身就把另外那碗串串香倒进脏水桶。
老褶子看见好好一碗菜王金枝宁可倒掉都不说让一让她这个婆婆,心里一股邪火登时就窜上来,使出毕生功力指着王金枝的鼻子就开始骂。
王金枝本来就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进李家门八九年了一直跟老褶子针尖对麦芒地干,从来就没怕过,当即吊起嗓子就跟老褶子对着骂起来。
婆媳俩骂得正欢,宝贝金孙突然发出公鸡打鸣一样嘹亮的哭声。老褶子回头一看,那孩子脸上、衣襟上落了好几滴红油,一双小手还不住揉着眼睛,嘴里哭喊着奶奶眼睛疼……
王金枝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八成是偷吃的时候不小心被红油溅到眼睛里了。老褶子慌得麻爪了一样,王金枝倒还镇定,扯下一块卫生纸小心的给孩子擦眼睛,擦干净后又用清水给他冲洗几回。
冲洗后虽然好了很多,但孩子的眼皮却渐渐红肿起来。老褶子这会儿知道怕了,抱起孩子就往门外冲,临走前撂下一句话。
“王金枝你这个贱货!我孙子要是有个好歹我让你偿命!”
耳背的王金枝
第二天看起来似乎比昨天还要忙碌。
连心吸取昨天的教训,摊子还没支起来就先烤出来七八十个烧饼预备着。家里多了一个烧饼炉子,昨天那样狼多肉少的情况应该不会再发生。
王金枝又是摸黑赶来帮忙的。四个人还是像昨天那样分工,她和田好好在前面负责卖,连心和罗明俊负责烤。有前面那四炉烧饼打底,六点半的高峰期一过,罗明俊一个人就能忙过来两个炉子,连心就改到前街负责收钱,给王金枝和田好好减轻些压力。
七点到七点半之间又是一波小高峰,这次的顾客大多是学生和八点的上班族,四个人虽忙倒也能应付得开。
连玉和郑琳琳醒来时发现黄花菜都凉了,只好蔫头耷脑各拿一个肉夹馍去上早自习。
收摊刚好九点,筐里还剩十三个烧饼,连心觉得这点“福根儿”根本不够四个人吃,何况还有佟卫东和孩子呢,就打算拿卤肉汤打底简单做个疙瘩汤来溜缝。
王金枝进厨房帮忙,把昨天的事儿当笑话跟连心讲。
“那孩子眼睛后来咋样了?落下啥毛病没有?”
王金枝把烂掉的菠菜叶子摘下来收好,准备带回家喂鸡,“啥毛病没有,眼皮辣肿了而已,李大夫给开了一管红霉素眼膏,说今天就能消肿。”
连心这才放下心来,转而问王金枝昨天“考察”的结果。
“嗐!别提了。”王金枝眉毛鼻子一起皱巴着,显然十分不满意,“我看那东西就是涮火锅,图方便就用签子串起来卖。”
“没火锅好吃还卖齁儿贵。火锅好歹还有麻酱能解辣呢,串串香除了能给一碗汤底别的啥也没有。”
连心把王金枝切好的菠菜碎倒进锅里跟疙瘩汤一起搅合,出锅时又倒了些香油进去。
佟卫东昨晚不知道忙什么去了,眼底两团青黑,佟贺坐在他臂弯上一起过来吃早饭,衣服系错了两个扣子他都没发现。田好好给佟贺把扣子重新系好,又烫了一把热毛巾给佟卫东擦脸醒神。
王金枝把疙瘩汤端上桌,看见这情形回头就跟连心说:“这两口子也太腻味了。”当着外人的面儿伺候自家爷们洗脸,也太开放了点吧。
连心嘴上不置可否,实际心里倒挺羡慕的。不禁想起边境线上当兵的那个人,心里一阵小鹿乱跳,觉得像佟哥和嫂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吃完饭佟哥一家三口回去补眠,罗明俊自觉去进肉,连心和王金枝在厨房里鼓捣串串香的汤底。主要是连心自己鼓捣,王金枝在一旁学习。
“二姨你昨天是下午去吃的串串香,我估计是还没到放学时间呢老板就没往里边添新汤,所以你觉得吃着没味儿。”
“新汤底煮出来的串串香才入味儿呢,时间一长汤底的滋味儿都被串串吃进去了,这个时候喝汤可不就清汤寡水的,一股子味精味儿么。”
连心估摸着王金枝觉得不好吃是这个原因,王金枝却一摆手,“拉倒吧,我这手做饭是个残废,舌头可健全着呢,那两家就是单纯的难吃,没别的原因。”
俩人把连心准备好的各色蔬菜、丸子、香肠和粉条该串的串,该系的系,将将忙活完,罗明俊回来了。
罗明俊今天额外带回来一只宰杀好的白条鸡和三根猪筒骨,连心昨天拜托郑爸帮忙买的,今天用来做串串香的汤底。
王金枝咋舌,还没怎么着呢,这钱就流水似的花出去了,“大丫,串串香的汤底这么费钱啊?”一串才卖一毛两毛的,汤底用得着又是鸡又是筒骨的吗?光这两样就得二三十块钱了吧?这得卖出去多少串才能收回本钱来啊?
连心笑着说:“二姨,舍不下孩子套不住狼还用我说给你吗?刚刚你还说人家的汤底只有味精味儿呢,这会儿自己就舍不得下本钱了?”
那这本钱下得也太多了吧,王金枝讷讷着到底没说出口,只顾肉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