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盆让人想洗都洗不掉的脏水。
二奶奶大力一拍炕沿,龇牙咧嘴地说:“王老师媳妇平时挺正经一个人,也不是那爱嚼舌头的,抽哪门子疯传这种瞎话?”
“我看她就是磕一个头放三个屁那种人,行好没有作孽多。”王金枝恨恨说道,“二婶,我今天来就为跟你说这件事,往后要有机会你多跟人解释解释。”
“我这就上王老师家找他媳妇当面对质去。”
王金枝说完站起身就要走,二奶奶忙一把拉住她,“你先别忙,我觉着你再等等也不是不行。”
王金枝不明所以看向二奶奶。
“你是才听说这些瞎话,实际上背地里她不定说过多少遍进了多少人的耳朵呢,一传二二传四的,你还能挨家挨户上门解释去?”二奶奶让王金枝坐下,不用那么着急。
“那时间越长她这瞎话传的不就越多吗?”王金枝问道。
“就让她传去。”二奶奶把头上的红布条解开重新系了一遍,“让她传到全村人都知道那天。”
二爷爷忽然站了起来,问他老闺女:“村长不是说路修好了要办表彰大会吗?你公公说没说啥时候办?”她老闺女的公公是大队会计,办表彰大会这种需要花钱的事儿她公公肯定知道。
“听说是月底,还没定具体在哪天。”
宝泉村虽然不大,但村民许多年一直受困于村里没有一条正经的马路。这回修路村里人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迸发出极大的热情,大队于是把原本只修东西一条马路的计划生生扩张了一倍,南北也修了一条,直接连接到二院门口的大马路。
这样的壮举别说在乡里,在全县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也不知道县长是怎么知道宝泉村修路这回事的,开会的时候着重表扬了一下。于是优秀村干部和村集体的金牌牌直接就送到了宝泉村。村长和支书喜不自胜,表示这就是群众的力量,必须把这份荣誉给到每一个宝泉村群众身上。月底办村民表彰大会,就是要重点表扬对修路大力支持的每一名村民,尤其是人虽然不在本村但仍慷慨解囊的村民。
当初连心代表连家一口气给大队捐了四百块钱,王金枝得知消息后还曾怪她手指缝松,没必要给那么多钱。现在看来是自己目光短浅了,好人到底还是有好报的。
“正义从来不会缺席,只会迟到。”收音机里的播音腔字正腔圆的朗诵着。即使迟到也比不来强,王金枝想,
恶人自有恶人磨
清河村这边,随着创城行动的过去,马路边的早点摊开始零星的出现。之前和肉夹馍一起被城管掀翻过的两家油条摊就是最早重新开张的,位置就在公交车站牌后边。
往常连心多在话吧门口和公交车站牌招揽顾客,现在油条摊开张她就不好再去那边兜揽,只把那张佟卫东写的红漆招牌立在话吧前面的马路牙子上,偶尔出来看两眼在不在。
她不出面,马凤春也没闲着,开始趾高气扬了几天,靠在巷子口的墙上往连心家里打量的时候,那目光里都带着手下败将不过如此的鄙视。后来她跟纺织厂的女工套近乎,拿些小恩小惠招揽人的时候开始是有些成效的。但她不满足,总是想彻底把连心这些老主顾的念想都断了,就算生意没跑到自家来都行。
住了几天旅馆回来之后马凤春开始改变策略。早上也不揽客了,凑到油条摊上买一根油条一碗豆腐脑就能坐一早上。看见个顺眼的就坐过去跟人家搭话,用自己土生土长的清河村人身份跟人攀谈。
没过几天,半个村子人都知道卖肉夹馍那个姑娘是因为作风问题才从自己村子搬出来的,要不怎么能那么快就勾搭上城管队长呢?人家城管队长都为她蹲局子了,她还没事儿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肯定是正踅摸下一个呢。
本来马凤春那些瞎话也就骗骗不知根底的人,真正住在清河村的谁不知道老马家一对双儿绑架未遂被警察抓走了。现在绑架犯的家属出来红口白牙说受害者不检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多数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顶多茶余饭后添个谈资,一直也没人跟马凤春较这个真,直到有一天她又坐在油条摊编排的时候让连玉听了个一清二楚。
连玉可是属二踢脚的,只有她不在意的没有她不敢撒气的。她大马金刀往马凤春对面一坐,小嘴一张一句接一句地问。
“别说的好像城管队长趴你被窝里告诉你似的,你咋不说他把肉夹馍摊子也掀了呢?”
“敢不敢告诉老少爷们你嘴里有情有义的城管队长为啥蹲的局子?”
“谁指使人半夜跳墙去绑架的?你对这些事门儿清是因为啥?”
马凤春哪能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给噎住,勺子一放就胡搅蛮缠:“你不就是卖肉夹馍那家的吗?你姐敢做就得敢当,难道还不让人说真话了?”
连玉可不怕她,要不是案子没判怕给家里惹麻烦她早就半夜拿弹弓子打老马家玻璃去了。只见她对着马凤春轻蔑一笑,张嘴说道:“我告诉你啥叫敢作敢当,敢作敢当是我敢光明正大对每个人说我姐差点让人给绑票儿了,幕后主使就是城管队长,下手的是双喜包子铺老马家那双胞胎哥儿俩。”
“你敢不敢当着大家伙的面说你不是老马家人?说那俩绑架犯不是你亲哥?”
“你连你是绑架犯的亲妹妹都不敢说,还提啥敢作敢当?”
“我要是你,有这时间我回去多捏几个包子褶,省得做生意不如别人还得走下道儿。这满大街都是卖早点的,你们老马家有几个儿子够往里填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