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说,好像是我的错。”
孔幽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许禄延却很慌乱。
“我不是指责师兄,是我……是我没有预估好情况,对自己太自信了。”
孔幽安静地凝视着许禄延,他不说话,把许禄延看得更慌了。
良久,孔幽的面容一松,表情和缓下来。
“就是我的错,你不用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师兄……”
“禄延,你唯一欠考虑的一点,是明知自己第二天有重要事情的时候,还跑来竹幽居照顾我。”
“但是师兄——”
孔幽抬起手,让他先别忙着说,听自己说。
“你必须时刻保持冷静,你要学会果决。我在这里病着,不会死。但你如果没有通过第二门宗史,我是真的会把你赶走。
你在我这里不是不可替代的,像你这样孤立无援的孩子,只要我有心去找,还会有很多。教给你的,我也可以教给他们。
只有你对于你自己而言,才是不可替代的。”
孔幽言尽于此,让许禄延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小孩垂头丧气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孔师兄”,转身,就要从竹幽居离开。
“等会。”
在许禄延要从月门离开时,孔幽突然叫住他。
他回过头,一个东西在半空滑过一道弧线,朝着他的方向飞过来。
许禄延手忙脚乱地接住,摊开掌心一看,这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是一小瓶药。
“师兄?”
孔幽没有多解释什么,也没看他,单手托着下颌,眼睛望向院子里含苞的早桃,对他挥挥手。
“快回吧。”
许禄延接到药瓶的那一刻,就知道孔幽在心里还是记挂着他,他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
原来孔幽不是在嫌他麻烦,也不是在指责他分不清轻重,而是想让他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许禄延朗声对孔幽道谢,离开的时候很高兴,背影都透着欢喜。
看他这么兴高采烈,孔幽自己都有点纳闷。
——我做什么了?
从孔幽自己的角度看,他昨晚就算没有人照顾,发热的症状到今早也会自行消退。
所以他的确不需要许禄延照顾他一整夜。
他让许禄延自己照顾自己就好。毕竟他吃了自己的一颗洗髓丹,那只埋在他体内的蛊也蛮贵的,小孩远远比他自己想象得更值钱。
这个年纪的小孩很脆弱,有点小病小灾可能就挺不住了,孔幽可不想自己的钱打水漂。
他抛给许禄延那个药瓶,一是让他把自己的身体及时养好,别落下什么病根,二是明天就是灵召,得养足精神。
总而言之,他对许禄延说的那番话,完全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虑。
他不太能理解许禄延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但是……算了,有个好心情,病好得也快。
一阵春风吹过,卷走了孔幽的轻叹。
小孩子也不都是一个样子,要是都像发糕那样易懂,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