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fer、签证、机票,一切妥当后,他去了一次香港。
小时候经常去的城市,在世界级的步道上被谈说月牵着徒步,一边看花看草,听红花羊蹄甲的故事。这次再去,却有不同感觉了,城市的喧闹,山海的气息,坚尼地的日落,西九龙的蓝。
在前往太平山顶的缆车上,听到几个中学生绘声绘色讲豪门八卦,云谁谁住在浅水湾,谁谁住的是深水湾,又是谁在太平山置地。
中学生的故事汇中,这一切是如此精彩而浮华,有着普通人踮脚也望不到头的一份向往。
下辈子吧。他们嬉笑着说。
这浮华之中,有他曾经熟悉的一个名字。
下辈子吧。
太平山顶的风拂过了他的烟星,拂过了他在这里模糊想起的十五天的夏天。
方随宁起先偶尔会说一说她在香港的近况,后来渐少了。她不用微信,没有几个人需要她登陆微信去联络。
人和人的缘份可以
断得很快,尤其是大家都有自己的圈子,自己的烦恼,自己的前途。()
那天他问起手术,方随宁像回忆上世纪的人一般,哦,商明宝啊,我不知道哎。咦,她没加你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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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她要过他的,为什么没加?
也许那个夏天一连串兵荒马乱的事情太多,也许溺爱她的爷爷去世她很长时间没有振作,也许是酒肉朋友带她流连在一场又一场夜场中。
喂,babe,喝一小口啦,度数很低的,会出事才怪。
蠢蠢欲动时,眼前总会掠过他那双淡漠认真的眼。她没有喝。
又也许,还有最直接本质的原因。
她只是没那么喜欢他。
家世悬殊,她明白。为什么在仅仅只是“喜欢”时,就想到这一点,她不明白。
顶级的财富从不会向下流通,利益和阵线的巩固只会在一次次门当户对强强结合的联姻中。她是商明宝,虽然是商家最天真最小的女儿,但从来都冷静地懂得这个道理。
只是为什么在仅仅只是觉得自己“喜欢”他时,就想到了这遥远的一点,她还不明白。
何况他有别的喜欢的人。
追逐一个不可能的人,不是她体味人生的方式。
难过是真,不舍是真,流过的眼泪是真,心跳的失速是真,什么都是真的。
可是真的,并不代表永恒。
在终于敲定了做消融手术的日期后,她的焦虑和害怕抵达到了顶端,不顾一切地寻找着所有能让她汲取到勇气的人和事。
有一个明星如此励志,给了她前行的勇气。她追他的行程,追星多年拥有了第一个所谓的“本命”。后来,那个明星联系她,追求她。
分不清是否是真正的喜欢,只能从那些似曾相熟的心跳和局促中确认自己的心意。
很像啊,跟斐然哥哥相处时的感觉很像。
她左手握着右手,感受着里面的脉跳。
大约是一年多,抑或者是两年后,那一天,方随宁冷不丁说,商明宝要做手术了。
向斐然问她,什么时候,在哪里。
她说了一个日期,做手术的地方在纽约西奈山医院,几乎是该领域全球最顶级的医院。
他为她去了人生的第一座寺庙。
山阶无尽头,渺渺雾茫茫,橙黄的外墙描着樟树的影。菩萨低眉,听他红尘心事。
早课从凌晨四点一直到了六点,他记不清自己跪下起身多少次,磕了几个头。
出山门,咬一支烟。露轻,沾湿他软壳冲锋衣的外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