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黑吃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旋即继续大口大口吃着,直到把碗里的面都捞干净,这才舒服的拍了拍肚子。
他看向一旁的摊主,不耐烦地打发他去别处买壶好酒去了。
“堂哥,打仗是要死人的。”
刀疤脸等摊主走远后很认真地说道:
“嫂子已经在家等了你多少年了?你走了之后,老婆孩子怎么办?”
王老黑只是沉默地看着面前只剩下汤的碗。
刀疤脸看着不表态的王老黑,继续劝道。
“我走了之后,县城怎么办?”王老黑又吸了一口碗里面的汤,放下碗之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守。”刀疤脸吐出了俩字,语气格外认真。
王老黑愣了好一会儿,才怒极反笑,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放你娘的狗屁!到底你是县尉还是我是县尉?”
“你……”刀疤脸欲言又止。
“哪有军人逃跑的道理?”王老黑看向了自己空荡的左袖,自嘲一笑,“想死,还轮不到你小子呢。”
刀疤红着脸,低沉道:“可是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嫂子怎么办?孩子怎么办?我就孑然一人,无牵无挂的,死了也就死了,烂命一条。”
王老黑对上刀疤脸的视线,旋即他又移开视线,扫向了街边招揽生意的各个商铺。
他忽然笑了:“刀疤,我这些年没少收他们的例钱,我要是走了,我还算人么?”
“更何况,谁说我死后我家婆娘和孩子就没人照顾了?”
王老黑说着,举起了桌子上的碗,将最后一点汤汁一饮而尽。
“这不是还有刀疤你吗?”
刀疤愣了愣,回道:“那万一我也死在战场上了呢?”
王老黑沉默良久,才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你小子说什么傻话?你怎么会有事呢?你还没娶媳妇,还没有孩子,怎么会有事呢?”
“万一呢?我是说万一……”
刀疤脸依旧不依不饶。
王老黑看着如此执着的刀疤脸,愣在了原地,许久也没有说出话来。
好像当年,有这么一个属下,也曾这么逼问过自己。
算了,都是往事了,这么些年过去了,也记不清是哪个兄弟啦……
王老黑将脑中的杂念通通抛开,洒脱一笑道:“就算你死了,我这不是还有一大票的兄弟吗?”
刀疤脸的嘴角动了动,但终是没说出一个字。
他毕竟是出来乍到,并不清楚王老黑手下的士兵成分。
但从这几日的接触中,这些士兵给他的感觉不能算是坏人吧,但起码也不能算是好人。
像什么买东西从来不付钱,向各摊主强收例钱等等的事也不在少数了,在他眼中这些人根本就不怎么靠谱……
似乎是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意思,王老黑用他仅剩的一只手,拍了拍刀疤脸,笑道:
“我不知道世人是怎么看待他们的。但今天我想告诉你,在我王老黑的帐下,没有一个孬种!”
就在他情绪失控的前一秒,摊主从隔壁买酒回来了,露出一副巴结的笑容,用讨好的语气说道:
“兵爷,您要的酒。”
摊主的话让王老黑找回了一丝理智,他端起摊主送过来的一袋酒囊,往嘴巴里面大口大口的灌酒,眼睛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