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放也看到一个挑烧酒担的、一个盐客相隔一段距离朝这边走来,心里立即兴奋起来,喃喃道:“好得很,这两个家伙一定是穷光蛋,如果没有油水,我就先开杀戒,尝尝杀人的滋味!”
眼见酒贩和盐客离双壁岩不远了,易豪、易放慌忙用早备好的墨水把脸涂黑。待前面的酒客出现在伏击圈内时,易豪跳上一块岩石,舞刀呵喝叫:“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未及酒贩反应过来,易放从后面冲出,将马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易放觉得对付一位酒贩易如反掌。于是,他大大咧咧地搜身,并很快发现了酒贩的一大袋光洋。
由于这袋光洋用草鞋绳扎得紧紧的,无意中易放放下了马刀,没想到这一疏忽造成雄心勃勃的易放初入绿林就付出了生命。
易豪见弟弟惨死,悲愤交加,跳下岩石,挥舞马刀直取酒贩。无奈刀法不熟,对方也有马刀,易豪砍得十分吃力,就在此时,酒贩的一位宽嘴同伴提着扁担前来助战。
易豪渐渐不支,见酒贩气势凶猛,锐不可当。在这紧要关头,宽嘴的扁担被他砍中两刀,险些折断,他虚张声势,夺路而逃。
易豪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钻进山洞,估计不会有人追来了,才放声大哭,哭弟弟命苦,哭匪业难操。
且说洞口花园朱云汉,自从接过祖上匪业,雄心勃勃,意欲称霸江湖,成为湘西第一号匪首。无奈志大才疏,几经努力,十数年仍是百十条人枪,毫无进展。正万分苦恼之际,他的新任军师杨相晚向他献策道:“自古道,千军易得,良将难求,当年刘邦得韩信而定天下,刘备有孔明成霸业,朱老爷若想发展事业,最紧首要是广罗人才,对那些有特殊本领的人才更不要错过。”
朱云汉依言。为求得好人才,杨相晚订立一套系统的策略、方法。比如入伙的人很多,但良莠不齐,特别是一批庸人入帮后非但起不了作用,反而还有碍发展。针对此种情况,朱云汉对入伙者亲自目测,依据《麻衣相法》认定来者可靠之后,再测试胆量,让其头顶水碗接受枪击。如此一来,入伙人员的素质明显提高,打起仗来就颇具威力。
一日,朱云汉在内堂与军师杨相晚议事,忽闻外厅有人哭哭啼啼,接下来便是杨相斌的叱骂声。
一会,杨相斌进来,朱云汉问及何人哭泣,杨相斌骂道:“两个废物,要他们去双壁岩‘过溜’,结果被人杀了一个,另一个也差点丧命,他竟有脸回来求我替他报仇。”接着,杨相斌将易豪兄弟在双壁岩遭酒贩抵抗之事从头至尾详述一遍。
杨相晚听后,眼睛发亮,由衷赞:“好汉,好汉,真正难得的好汉!四五十人都不敢通过,他竟敢闯关,而且还杀了我们的人!由此可见他的胆识和智慧是何等卓尔不群!”
朱云汉不解地问:“杨军师,这个酒贩杀了我们的人,你为何还夸他?如果所有肉票都像他一样,我们哪里还有生路?”
杨相晚道:“朱老爷,请问,自湘黔驿站设立以来,肉票中几人有如此胆识?”
朱云汉想了片刻道:“大概就两位吧——过去的柴刀大哥和现在的这位酒贩。”
“说得对!”杨相晚说,“柴刀大哥这样的绿林豪杰,湘西两千年才出了一个,将来能与他齐名的,恐怕也只有这位酒贩了,如此大勇大智之人,若能为我们所用,我们的势力何愁不发展壮大?”
朱云汉恍然大悟,立即吩咐杨相斌:“那位酒贩想必也是常从双壁岩过路的,你下去令易豪务必尽快查明他的底细,有了消息,火速汇报!”
杨相斌领命退出。
易豪得了杨相斌的旨令,以为朱老爷真要替他报仇。当天便化装成草鞋客人到湘黔驿道打探。他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宽嘴脚夫,很快便问出他是黄桥铺石背张家人,名张亚口,另一个酒贩是他的同伴。易豪马不停蹄,又去石背张家打探出杀死他弟弟的酒贩名叫张云卿,别号剑横,家有一妻一儿,父母早亡。
易豪回到花园镇向杨相斌汇报,并要求亲赴黄桥铺诛杀张云卿、张亚口,替弟弟报仇。
杨相斌说:“报仇之事不用你操心,朱老爷自会有安排。”
朱云汉、杨相晚得知张云卿底细,两人一番商量,决定择日去黄桥铺。朱云汉与张顺彩曾订立了互不相犯条约。一日,朱云汉、杨相晚来到黄桥铺,借口张云卿杀死易放,请张顺彩陪同一起去捉拿张云卿。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将张云卿的茅屋团团围困。
话说张云卿、张亚口、张钻子、张箩箩、张四狗喝血酒准备去暴本村财主张光火,忽被大军围住。冤有头,债有主。很快他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便更加镇定,面对朱云汉,从容地承认:“我是张云卿,双壁岩那个土匪正是被我所杀!”
火把下,朱云汉认真地打量张立卿,见他毫无惧色,置身重围中,如此镇定的人是少有的,更何况他还是一位酒贩!
朱云汉摸着下巴,赞叹道:“果然是一条好汉!但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之事,我很怜惜你,不忍心教你就去死。我让你一步,如果你有胆量,今天子夜,我在黄龙桥东头等你,不过,你可不能空手见我,手中必须提一颗人头!”说完一挥手,火把齐刷刷向后转,旋即,茅屋外一片黑暗,留下寒星在远山闪烁。
五个人终于回过神来,张钻子摸摸自己的鼠头,喃喃道:“脑袋还在,这不会是梦吧?”
张箩箩长长地舒了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就要过好日子了。”
张四狗搔首问张亚口:“大哥,朱云汉要顺路提人头去见他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有诈?”
张云卿也征询地望着张亚口。
张亚口未开口,脸上先露出轻松的笑容:“这是好兆头。”
“什么好兆头?”众人不解。
张亚口得意地看着张云卿:“这些年我在湘黔驿道上算是没有白跑,今天能够破译朱云汉的话就是证明。你们不会知道,朱云汉欲称霸绿林,听信军师杨相晚的话准备广罗人才。顺路那天杀了他的手下,有这样胆识的人是少有的,因此,今晚他们来收编我们。”
“我们走运啰!”张氏三兄弟齐声呼喊。
张亚口又把目光定在张云卿脸上:“顺路,你愿不愿意投到他的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