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他说他爹明年开春就要带他进山打猎了。”
絮絮叨叨说了一路,鹤华渐渐沉默下来,默不作声地跟在老人身后,由他带些去到后厨,拿出来两碗已经坨在一块的面,两人就着后厨门槛坐下吃。
待两人并肩坐下后,老人开口道:“你想去就去吧,就是有点远,在上京。”
老人语气很和蔼,说道:“何家,你到了打听一下就能找到。”
她没有言语,默默吃完,双膝一跪,拜倒在地。
临行前,老人塞给她一个钱袋和信物,说道:“你这女娃子,父母缘浅,莫要伤心。自己出门在外要好好吃饭,人呐,一日三餐省不得。”
鹤华记不清她怎么下山,又是怎么从蜀地一路到了上京。
只记得,好似一瞬吧,她就站在了何府的门口。
所有景物都蒙上一层不真实的色彩,好似将自己灵魂被抽出,高悬九天上,看着一副躯壳去敲了门。
开门的小厮很凶,脸部狰狞扭曲地说着什么,嘴角越裂越大,仿佛马上就要挨着眼角,一根猩红的舌头似蛇信般使劲地推搡着她。
她看见自己呆呆地从怀里摸出了信物,一只手死死地扒着府门上雕刻的塑像,又冲小厮说了些什么。
小厮裂开的嘴粘合回去,变回了人脸。
她被带了进去,每一步都轻飘飘地,落不到实处。
可是她还是没见到自己爹娘,出来了一个年纪偏大的婆婆,婆婆拉着她,眼里是掩饰不住地嫌弃和鄙夷。
自己就站在原地,只听见。
“你不该来的。”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就从马车里醒来了。
马车轱辘压过石子路一颠一颠地,鹤华的魂魄也一点一点的镶嵌进躯壳里。
她伸出手,借着车帘透出来的阳光,看着纤细修长的手指上有不少细碎的小伤口,反面又观,手心有个口子正冒着血珠。
师傅说的果然没错,你看吧,人不好好吃饭多误事,站都站不住,自己还没亲眼瞧瞧爹娘呢。
趁着车夫停车的功夫,鹤华撬开了一块木板,从车底一轱辘翻腾到草丛里。她只觉得膝盖火辣辣的疼,可是也顾不得看,起身弓腰疾步跑开了。
幸而在官道上,没多久她就碰到了人,正好是要入京的,就行了个方便,捎上她一路。
因着才出京走得不算远,只用了约莫半日就重回到了上京。
一路打听着过去,师傅说的没错,何家很容易就找到了。
鹤华近乡情怯般在原地踌躇着,就见何府的门扉慢慢打开了,她不由得上前一步,下一秒一个身穿着翠黄绫罗,颈戴坠着一个平安锁的珍珠璎珞,粉嫩的脸蛋上仰着看向一旁的妇人。妇人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用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舒展着眉眼同身边女童说着什么,女童听罢,伸出莹白的手捂着小嘴,发出一阵脆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