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川略仰起头,说:“师父,对不起。”
纪纲已经老了,他搓着白发,说:“他是兄长么,应该的。那都不是你的错。”
雪又下了一会儿。
纪纲蜷缩着手脚,说:“谁晓得边沙秃子会来。他当了兵,冲去了最前边,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教他拳法,他又生了那个性子,你让他跑,不如杀了他。他平素见着人受苦受累都不忍心,他怎么,他怎么会跑呢?”
“不是你们的错,是师父不好。我酗酒无度,你师娘骂了那么久,我都没有戒。骑兵来时,我拳也打不好。我这个年纪,老了废了,早已经不中用了。”
葫芦被打湿,沈泽川握着葫芦,一言不发。
“老了废了。”佛像后边突然探出个脑袋来,笑嘻嘻地说,“老了废了!”
纪纲犹如豹子般跃起,喝道:“谁!”
这人蓬头垢面,逐渐探出身,学着纪纲说:“谁,谁!”
纪纲听清这一声,按下沈泽川,失声愕然:“……齐太傅!”
这人倏地缩回头去,踢着佛像,大声嚷道:“不是!不是太傅!”
纪纲几步追到佛像后,见他要钻洞跑,不禁扑捉住这人的脚踝。这人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呼声,他喊着:“殿下!殿下快走!”
沈泽川捂住了他的嘴,和纪纲齐力把人带了回来。
“这是什么人?”沈泽川问道。
“你年纪小,没听过。”纪纲声音不稳,摁着人说,“齐太傅,好啊!你还活着!周大人呢,周大人也在这里吗?”
齐太傅瘦瘦小小,蹬不动人,便瞪着双目,小声说:“死了,死了!我死了,殿下死了,大家都死了!”
纪纲沉声说:“太傅,我是纪纲!锦衣卫同知纪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