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眼。
芙儿注视我眉心那朵牡丹,笑道:“我们这些小仙娥,最重要的就是能随从好的主子,能服侍皇族已是福气的,陛下虽看起来冷冰冰的,但从待娘娘一往情深的事儿上瞧得出来,陛下会是个好君主。”
我反倒觉得她说的话不甚明白,身旁仙婢忙忙碌碌来往,她给我斟茶,我一看是金尾翠峰,以前记忆不甚清晰,但还是有些印象。
“其实娘娘以前来这儿住的时候,芙儿瞒了您许多事,陛下白日受刑,夜里还得照顾小殿下,那时咱们看着心里难受的,可陛下从不让咱们说的,陛□子一直不好,以后也请娘娘多照顾些。”
我不禁笑起来,“你这话说的,好像陛下是你们家里的一样。”
“是啊,”芙儿眨眨眼睛,一脸认真,“娘娘,天上小仙小神,有许多都没有爹娘与家人,芙儿是西王母娘娘随意从泥土里点化出来的。对芙儿来说,重华宫便是芙儿的家了,可陛下走了这里就不是了。若是言辞间得罪娘娘的也请娘娘恕罪。”
我听闻怔了一怔,苍音倒是无形之中欠下不少桃花债。
从重华宫里搬出的东西不多,我在宫里闲逛时无意去了苍音的书房,它坐落在池湖另一端的树林间,我从未去过。
里面干干净净清清冷冷,也只是普通富贵人家的摆设,我一进去便看见墙壁上挂着的画,叠叠桃木下的少女笑靥如花,看看题字,有些悠久了,是他遇见身为阴差的我之前画下的。
原来他真的记得我的脸。
我想最初我在奈何桥边去凑热闹,他全身血肉模糊,目光静静落过来时是怎样想的,那应该是失忆之后第一次见我。
回去清宫的路上我绕路去了一趟诛仙台。
虽然仙婢神色各异地想劝阻我,最后还是带我去了。
我走到台上,崖下是熊熊烈火,翻滚无声地燃烧,埋葬了不知多少仙神的元神。
最顶端刑台冰冷寂寥,地上依稀蜿蜒着发黑的痕迹,我慢慢靠过去,崖上风凛冽,苍茫天色下高台吊下的两条穿骨金链沾染斑驳血迹一直蜿蜒到刑台底端。
仙法隐隐缭绕。我转头问他们:“近八百年可有神仙在这儿受过?”
“回娘娘,诛仙刑台莫不是怒天罪行定不会开启的……”小仙行礼,声音回答得极小。
我点点头,拿着上面的血迹,应是他的了。
我在刑台前立了一阵,风吹的我有些冷,回去了。
直到夜里我才见到了苍音,那时我正在宫内浴池泡澡,水声叮咚热气腾腾,三十六名小仙娥服侍我沐浴,奶白色池水洒满的花瓣,我泡得舒坦枕着双臂在浴池边缘打盹,不知何时按摩撒花调水的小仙娥都无声退下了,我抬了抬眼皮,见苍音蹲在我眼前,黑发垂下,雾气里的眉眼格外年轻。
他眼儿弯弯地瞧着我,“可是舒服了?”
我含糊地应了声,他手指伸过来,我便将脸颊抬起轻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