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沈昭隐忍地垂眸,他起身,自然地接过?药碗。
花锦已经换了昨日的药,今夜这碗药还掺了点?东西,让沈昭明日午后再醒都绰绰有余。
沈昭没?有犹豫,将药一饮而尽,随手抓了一把蜜饯塞到嘴里?,打趣道:“这两日的药,不够苦了。”
花锦放下药碗,慢吞吞上了榻,她不搭话已是常事?,沈昭也没?做计较,只是突然说:“这一年,晃眼已过?足足一个月,也不算难熬吧。”
花锦闭眼假寐,并不回话。
沈昭看着她的面颊,胸中憋着闷气,他移开视线:“倦了。明日该与赵太医商议,换药材了。”
火烛被吹灭了,沈昭只能?看到无边际的黑暗,他闭上眼,薄唇紧抿。
他的确是病了。
从前皇后逼迫他喝下伤身的药,让他病到错过?陛下的考验,直到沈焰入东宫那一天,他心中对皇后仅剩不多的眷恋才被彻底踩灭。
幼时总看纨绔子弟欺负无父无母的孤儿,咒骂他们?是没?人要的野种。
沈昭有时会想,他才是。
好不容易有嬷嬷愿意待他好些了,皇后隔三差五就会暴怒一次,嬷嬷为他着想,想让他与朝中重臣家的女娘多接触,皇后知道以后,在上元夜,随便寻了个借口处死嬷嬷。
这样的事?太多了,安公公还是他费尽心思保下来?的,一直到离宫有了自己的府邸前,他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不与任何人亲近,不向任何人敞开心扉,不给任何人留下拿捏软肋的机会。这样就可以所向披靡,踩着所谓骨肉血亲,一步一步,坐上帝位。
如今花锦为了离开他,也在他吃食上下了药,可他实在生?不出任何情?绪。
他是真想与她安稳度过?一年。
陛下对他此次办的高公公一案十?分满意,沈焰大势已去?,沈昭入东宫是迟早的事?,他有了权,便坚信能?护她周全?。
可她偏不愿,连一年都舍不得挪给他。
不知又混混沌沌睡了多久,沈昭是被下属的声音唤醒的,暗卫扶他下了榻,禀报道:“王妃已离府。”
沈昭起身,瞥了眼药碗旁放着的蜜饯,他披上外衣,快步出了门,回头丢给安公公一句:“赵太医的解药很好用,赏。”
安公公轻叹一声:“遵命。”
深秋的夜太寒冷了,花锦遇见了韩嘉鸿安排好的人,她上了马车,还觉得恍惚,马车颠簸一路,让她莫名?想起来?去?年,她当时被爹娘强逼着去?寒山寺为花瑟祈福。
她规划好了要跑,下属送她前往寒山寺的路上,也如今夜一般。
寒风猛地灌了进来?,花锦吐出一口气,被冻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