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望向她,赵氏性子向来爆裂,鲜少有如今这样肃然的时候。江淮望见母亲这副神情,知道她是有重要话吩咐。
“你和雪儿感情好,娘再开心不过。”她神情凝重望着儿子,拉过他的手攥在掌心。
“但这次进宫你记住,切莫再去招惹万氏!”
江淮倏地抬起眼眸。
赵氏轻拍拍他的手,“上次之事,罚了万氏一门半年的俸禄就草草了事,我知道你心有不甘。”
闻言,江淮的目光微动。他想起那日的情景,嘴唇轻颤了颤,望着母亲肃然脸色,终究是咽下话去。
“但,这是圣上的意思。”
赵氏说完,和安平侯都一道深深地望着他,眼前的儿子目光中闪过一丝不甘心,但转瞬就垂下了眼眸。
“我明白了。”江淮淡淡道。
从他出生在这样的高门贵胄,他便明白,大家身份虽看着尊贵,实则却人人有自己的不得已。
有些事,明白不如不明白,问了不如不问,哪怕是他一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亦有不慎跌入风暴中心的可能。有些事,探进身子,都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天边几片半明半昧的云霞在朱红的宫墙处闪了又闪,似乎是窥探着墙内蠢蠢欲动的风雨。
江淮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天幕,抿唇不语。
天边小雨未歇,连绵如织。
周身玄色布满暗金绣纹的马车不疾不徐行在官道上,轿帘两边用金线各绣一个“江”字。
普通的车马见了便自觉避让,众人皆知,这是当朝皇后的母家—安平侯府邸的车驾。
林若雪在车内懵懵懂懂睁开惺忪的眼。
宣召进宫的时辰向来比平日晨起的时间要早,天蒙蒙亮,他们就乘上马车动了身。
她平常虽也起得早,却也鲜少睡得这样短过。故而才一上车没一会儿,伴随着窗外间歇的雨声和哒哒马蹄响,她控制不住地就眼皮粘起,身子不知不觉就软了下去。
车身经过一块凸出的砖石,猛得咯噔了一下。
林若雪方被惊醒。
她对着车内扫视了一圈,伸手摸了摸被自己睡得略有些凌乱的发髻。
一瞬间,她恍惚中意识到,自己竟在睡梦中无意地枕在了身旁人的肩上,她心中一惊,话到嘴边,下意识便说了句“抱歉!”
玄衣的少年原本在她身旁屏息端坐,闭目养神。听到她这话时,面上就明显透露出了不乐意。
江淮依旧笔直地坐在那里,略微侧目过来,“你抱什么歉?”
“我……”
林若雪才睡醒,甚至还不算全然睡醒。但也知道,自己方才靠了他的肩膀又下意识地道了歉的举动,于江淮眼里有些过分生疏了,这才又惹得这小霸王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