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带着萧楚曦安然离宫,远离瑞京。”
听到岑思卿的这个命令,施炁一惊,面色微变,随即惶恐地躬身行礼。
“圣上,请恕施炁难以从命。”施炁言辞恳切地拒绝道:“施炁乃布衣之身,岂敢擅自带皇后离宫?望圣上三思,收回成命。”
岑思卿轻轻抬手,示意施炁起身,语气温和却坚定:“并非私自,而是朕亲自允许的。”
虽然,施炁心中已有几分猜测,但却不敢妄加揣测,还是忍不住地问道:“圣上为何要如此?”
岑思卿内心深情翻涌,却刻意在施炁面前保持淡然,他轻声道:“长公主此番归京,我虽有所筹谋,实则却也是在赌。能否成功,亦是未知。”言罢,他微微一叹,续道:“稍有不慎,或将满盘皆输。”
然而,岑思卿心中尚存未言之隐,如同重石压心。他深知,一旦失利,自己或将沦为阶下之囚,命运多舛。若上天垂怜,他或许还能如二皇子般,求得解脱,一了百了;但若不幸,则会被终身囚禁在这深宫之中,余生再无宁日。
岑思卿深谙“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之理,对于可能面临的沉重后果,他已做好独自承受的准备。毕竟,过往的岁月里,他并非未曾历经过此类身心的煎熬。然而,对于萧楚曦,他的心情却截然不同。他不愿,亦不能让萧楚曦卷入这场生死难料的赌局之中。
“你且安心,带她远离这是非之地。”岑思卿的声音中带着决绝,他略作停顿,终是将萧楚曦的近况缓缓告知了施炁:“自那次意外坠崖,苏醒之后,她便失去了过往与我一起的所有记忆。所以,你无需有任何顾虑。”
闻及此讯,施炁面露讶异之色。他抬头看向岑思卿,从对方那决绝而温柔的眼神中,他读出了深深的无奈与不舍。
岑思卿未等施炁回应,而自作主张地将一份崭新的户帖交给了施炁。
“我已命户部为你重新造册立籍,只是要难为你改一个名字了。”
施炁展开户帖,姓名一栏清晰写着“施启明”三个字,上面已盖有户部的半印勘合。他连忙拱手深施一礼,谢恩道:“多谢圣上赐名之恩,施启明自当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随后,岑思卿又拿出了委任状和牙牌,轻轻置于施炁面前,并示意其妥善收好。
“此正千户一职,虽不比昔日将军之位那般威风,但也算是一个八品武官,可统领一定数量的精兵,护卫一方安宁。至于俸禄,虽非丰厚,却足以支撑你们二人安稳生活,无需再为生计奔波。”
最后,岑思卿又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将它交到了施炁的手中,并嘱咐道:“这盒中之物,便当作我赠与你们二人的贺礼。”
言虽未尽于此,但岑思卿也不想再多言了。
施炁恭敬地收起委任状与牙牌,随后双手稳稳接过那精致的锦盒。这锦盒虽轻,却足以让施炁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心意。
虽然,岑思卿只字未提及他对萧楚曦的深情,但所做之事,却无一不是在为萧楚曦考虑。
岑思卿的此番安排,如此妥当且事无巨细,早已在无声中道尽了一切。
这也让施炁彻底明白了,萧楚曦于岑思卿而言是何等之重,而做出此等决定,对岑思卿而言又是何等的艰难。这份深情与牺牲,又岂是常人所能及?
施炁唯有叩首以谢,默然领命。
皇后册封礼的次日,施炁按约定来到皇城门外,目光穿越晨光,静静等候。不久,他远远便望见一辆马车自皇宫深处驶来。
待马车停歇,岑思卿先行下车,而萧楚曦紧随其后。
远处,施炁不知二人是如何面对这场诀别的,又是如何互相道别的?但见到萧楚曦朝自己走来的那一刻,施炁不仅看到了岑思卿背影中的颓然与哀伤,也从萧楚曦的双眸中看到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寂寞与伤感。
施炁以一抹温和的微笑迎接萧楚曦,却又不失礼节地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令他没想到的是,萧楚曦那看似明媚的微笑之下,也藏着几分疏远与克制。
眼前,萧楚曦凝视着施炁,却没有像从前那样送上久别重逢的拥抱,而是满怀心事地将玉箫交给了施炁。
施炁让萧楚曦坐在马上,他自己则牵着缰绳,与巧儿一起步行离开。沿途,施炁不时抬头望向萧楚曦,发现萧楚曦却在频频回眸,看向身后那渐渐远去的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