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了秋猎那晚的事。”顾钰道,“六皇子的人告诉我,你为了救季寰,奋不顾身地冲向了他。”
顾银韵哑然。
她怪物似的瞪着顾钰的背影瞧——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六皇子与翊府,关系应该有这么好吗?
视线模糊起来,不知是室内变得更暗了,还是出于别的原因。
被巨大的虚幻感包围住,顾银韵蓦地有些喘不上气。
“离季寰远些,银韵。”顾钰就站在身前,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忽远忽近,“和他走的太近,会很危险。”
“风雨欲来,我没有把握不会误伤到你,当然,季寰就更是如此。”
“你知道吗。”他的语调蓦地染上些许隐晦的恶意,他说,“季寰杀死过很多人,其中也包括他的至亲。”
话语很轻,分量却很重。
顾银韵只觉得自己的双臂被坠的发沉,她不得不大口呼吸,才能不因为缺氧而晕厥过去。
终于,她不堪重负地瘫坐在地上。
手触着地面,冰冷蚀骨,叫她抑制不住地打起颤来。
听到动响,顾钰这才侧眸怜悯地看了她一眼:“银韵,你是我的妹妹啊。”
他用着叹息般的语调,像是在惋惜。
银韵是在太子府找回了她丢失的魂魄,对她而言,翊府亲人漫长的陪伴都是虚浮的记忆,而季寰的存在,却是切实可触的。
所以她倒向季寰那一边,多么讽刺。
尽管顾钰知道人的感情本就像水一样多变,尽管他明白顾银韵的选择无可厚非,但他,果然还是会感到心酸。
他的妹妹,怎么能对别人比他更加亲近?
“银韵,你要好好地想一想。”顾钰垂眸,俯身,指尖在她肩上轻触,“假若你非要固执下去……”
他没有把话说完。
顾银韵看见他雪白的靴面调转方向,徐徐离开,带动衣摆飘垂在地上。
她脑中被塞进了太多事情。
她糊涂了,理不分明,却直觉这件事另有隐情。
顾钰说季寰不会对她下手,顾钰说离季寰太近会很危险,顾钰说帝国的维系需要翊府,顾钰说是皇帝杀害了他们的父母……
矛盾,太多的矛盾。
“喂。”顾银韵沙哑着嗓子喊道。
或许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怜,顾钰离开的步伐为此顿住片刻。
“你是不是还有东西瞒着我?”她问,“要么,你想用模棱两可的真相吓住我,让我退缩;要么,你全都是在撒谎。”
顾钰无意回答这些质问。
顾银韵觉得他一定是生气了,气的再也不想理她,殊不知,她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顾钰的唇边正荡着一抹微笑。
宽慰的笑。
顾银韵当真是她妹妹,他都表现的这么严厉了,却还是没能轻松糊弄住她。
假若她非要固执下去,他也只能受累,在实施计划的同时,拼尽全力地保护她不受伤害了。
必要的话……他会把真相告诉她的。
“秋宴就要开始了,想明白了就回外院来,不要误了赏月的时辰。”
当然,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