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犬群出现的瞬间,顾银韵全身上下骤然泛起微小的刺痛,先是针刺般细小,接着蔓延开来,变作撕咬般的剧痛。
像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区别在于,她无法通过惊醒来逃避。
顾银韵蓦地佝偻起腰背,身子蜷缩成小小一团。被藏进膝盖的面颊上,苍白无色,渗着莹莹汗水。
“娘娘!”凝冬担忧地轻呼。
“你做了什么?”桐戈剑未出鞘,但冰冷的金属剑柄已死死抵在了六皇子的颈项。
皇帝就在近旁,他不敢动作太大,只低声威胁,身体刻意挡在皇帝与六皇子之间,只留给皇帝他的背影。
六皇作势苦笑,举起双手:“冤枉啊,大人。”他眼中兴味盎然,想要再发挥几句,奈何孱弱的身子不允许。
喊一声冤枉过后,就颤抖着咳嗽起来。
一时间,痛哼的痛哼,咳嗽的咳嗽,动静不大不小,却足以使金座上的皇帝听见。桐戈愈发绷紧了身子,凝冬的脸色也逐渐有些难看。
“我、我没事。”顾银韵轻声道。
她倏地抓住凝冬的衣袖,借着后者的支撑,咬紧牙关,一点一点挺直了脊背,坐正了身体:“我没事,可能是贪凉吃了太多橘子,方才突然腹痛。”
松开凝冬,她勉强笑笑:“已经没事了。”
凝冬狐疑,踟躇半晌道:“娘娘,奴婢还是去请太医来吧。”
跑马追猎,不慎就会受伤。因此每年秋猎,太医们都会跟随天子车架而来,严阵以待,若有伤者出现,可以及时施救。
若顾银韵果真身体不适,去请太医来是很方便的,但那样做,无疑会惊动到皇帝。
顾银韵怕极了皇帝。
“凝冬。”她蓦地沉下声音,止住凝冬离开的步伐,“我刚才说过,已经没事了。”
她陡然间变脸,与先前判若两人。
凝冬一僵,老实站住。
闷咳不止的六皇子则不动声色地抬眼扫过顾银韵,眸中流光掠过,带着难言的惊异色彩。
这就是翊府的小姐。
难怪三哥念念不忘这许多年。
“我说,差不多可以松开了吧?”六皇子长眉微扬,看向桐戈,“别跟着皇兄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这是以下犯上。”
桐戈冷哼一声,收剑退开。
此时,场下的猎犬们已止住吠叫,被侍从们聚到一处关起来,投喂血淋淋的鲜肉。
三皇子则向皇帝呈上他的战利品——
一只身披淡白花点,眼神清澈的母鹿。母鹿被猎犬咬伤了腿,只能跪在地上,哀哀啾鸣。
顾银韵看的揪心。
皇帝只淡淡道了句不错,无甚表示,便叫人把母鹿拖下去了。
三皇子没走,仍在御前候着,眼睛却瞟向顾银韵所在的那一边。六皇子瞧见,故意向前坐坐,阻断他的视线,惹的他一下子黑了脸。
“骁儿,还有何事?”皇帝问话了。
三皇子重新挂上笑,恭敬答道:“父皇,儿臣还有一物想送给皇嫂。算是为上次的事向皇嫂致歉,愿能求得皇嫂谅解。”
“很好。”皇帝点了点头。
他侧首唤来身边的侍从,矜贵地一指顾银韵的方向:“去,把太子妃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