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她其实算起来才见了两次面,却是一点也不认生,只是小姑娘似乎早慧,在这样的场合,三岁的孩子一点也不闹,乖乖的趴在我怀里。
身上背着一个可爱的小斜挎包,里面放着的是她的奶瓶。
出殡就是带着骨灰坛,送到公墓埋下,纸钱少了一大堆,我给老师上了三炷香,郑重的磕了头。
前来帮忙的人很多,做菜的,洗碗的、负责宴席的、还有记账的。
在老家,人死了,也送礼!
正堂里,挂着老薛的黑白照,燃起了烛火、点上了香。
这一天,一直忙到了六点多,才结束,村里人淳朴,再一个老薛生前声望高,大家都把该处理的处理了,借来条凳、桌子、锅碗瓢盆的,自己带走了,一个人带不走的,也会有人帮忙。
剩下的饭菜,想要的自己打包就带走了,便是凌乱的地面,也有人帮着清理完了。
一点麻烦也没给这孤儿寡母留下。
记账的先生交了账本,清点好数目,也离开了。
老院里就只剩下这孤儿寡母和我,雪儿可能太累,沉沉睡去。
我在院里搭了个火盆,放上四张条凳,炉子上架了水壶,泡了杯茶,摆了点土烧,有些同村的,可能不太亲近薛家,或者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但晚上总会来一趟,这都是待客用的。
一直到了夜里十二点多。
薛宝依通红着眼,从内堂走了出来。
缓缓来到院里,施施然坐到了我旁边。
“不早了,你要回去的就回去吧。”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想哭就哭吧,这里就我一个人,这会也不会有人来了。”
“把你肩膀借给大师姐用用!”说着埋在我胸前,呜咽声很快就传来了。
脊背抽动,她似乎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哭声,怕惊了孩子。
我能感觉得到,胸前湿了大片。
在这样的氛围里,我的眼角也忍不住泛起了泪花,鼻子有些酸。
右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谁也没说话,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薛宝依才起身,擦了擦眼角,双手放在火盆边上烤着火。
“我就觉得是顶对不起他的,那时候年轻,自己是个姑娘,爹管得严,觉得他老封建,不想回家,一生气硕博连读,搞项目、跟导师几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站在神都的那片土地上,就想着自己都付出了这么多,不甘心再回到这里来。”
“然后就是工作、结婚、生孩子,想想这些年,我好想从小学毕业开始,就没怎么跟他好好呆在一起生活过,初中高中的暑假,也是尽给他添堵了。”
“他突然就走了,像梦一样。”
我安心听着。
“我没怎么注意,我就39了,我马上40了,小师弟,你知道吗,40岁,想想我就感觉可怕,雪儿才3岁,我的人生到底是怎么了,我以前一直认为我的人生是成功的,可现在看来,我这些年过的到底是什么。”
“雪儿18你知道我多大了吗?我54了,都是老太太了,还把婚离了,让她成了个没爹的孩子,我现在都不敢想象以后的生活。”
我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擦擦吧!”
“听我唠叨你不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