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下来罢。”
果然。话经这么一出,更是死一般的窒息,萧国府众人,任是谁也根本没想过萧韫庭的马车上还能有一人。
他竟会允旁人登上他之所有物。
更何况,还是一个姑娘!惊魄之余,他们皆忽略了前头那个“沈”字,比肩接踵又故作镇定的眨也不眨盯着车帘的方向。
而相较众人的震惊好奇,沈岁岁心跳得发疼,跳得全身发抖无力。
她不敢动,浑身冰冷,耳朵里发嗡的直响,她又无数次渴求能有一个洞让她能立马钻进去。
可现实是绝望的,门帘撩开了,雨丝顺着斜了进来,朦胧潮湿的又沾湿了她的眼眶。
她久久愣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想回府?”
是萧韫庭的声音,一向偏冷的沉而今听来,更是碎雪压在青松枝头似的严寒沧沧。
“这……这就下来。”
她发着细颤回话,又竭尽全力支使着冷僵的身子挪出马车。
入目是高大精致的门楼,雕栏玉砌,碧瓦朱檐角,这样的建构将百年世家大族的气派作风展现的淋漓尽致。
青砖铺地的尽头,是两樽凶神恶煞的石狮,而比之更尖锐的是此刻落在身上的目光。
好奇、审视、震惊和诡异。
一一闪过,到最后快变成了古怪的难看。
是啊,谁能想到权势滔天的萧九爷马车上下来的是她,是她这个卑微的可怜孤女。
无数双眼睛倾数压来,就像是绝了堤的洪水滔涌,沈岁岁单薄细软的身躯难以招架,在狂风骤雨中,下一刻便要栽倒。
寄人篱下的养女身份她习惯了隐忍的安稳度日,在国公府里,是又致的降低自己的存在。大多时候,她都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居于在萧国府施舍自己的一间小屋。
这么多年,她从未处于过这般万众瞩目的困境。
漂亮的小脸煞白的几无血色,全身也处冰窖的寒冷。
她不安,焦躁,甚至是想跑开躲避这一切。
然答案自然是绝无可能的,这样的深渊中,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害怕怯懦。她一如既然如无根无依的浮萍在漂泊,无论如何挣扎也寻不到栖息之地。
没人能解救她,也无人会救她一把。
“看路。”
忽然,没有一丝温度的沉音偏进她的耳际,沈岁岁循声望了过去。
她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觉,尊贵鸷冷的男人就站在那儿,疏离又浓稠的黑似乎与世间一切都隔离开。
却偏偏,站在风饕雨坠的世界里,真真如神谪一般,呼风唤雨,掌管一切。
一如既往,这样强势的存在,可以让她忽略掉后面的一切,包括众人异彩纷呈的不善目光。
“九叔……”
她头脑混沌不明,唇瓣一张一翕,却是只敢在心底喊出的这两个字。
似像跌落深渊之人的一丝求救,又像即将溺毙时气如游丝的呢喃。
她想,若是他愿高抬贵手又大发慈悲的拉自己一把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沈岁岁苦涩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