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早前的时代还没有高桥马鞍与马镫这样的东西,骑马之人要完全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夹紧马腹,让自己坐稳在马背上。我们现在已有捷径可走,这个训练的强度也要小多了。不难的!”
李素筠认真地端详了一番卓云跑去找了尚药局后才画出来的示意图,觉得这确实不难。
可当天晚上她就垮塌在床上了。
她那同胞姐姐李下玉端详了她的表现许久,方才确认,她只是吃不消那番训练,而非遭到了什么虐待。
但还不等她发问,就见李素筠已一骨碌翻身坐起,努力让自己摆出一副从容无事的样子。
“你……真不用我去请医官来看看?”李下玉试探问道。
李素筠闷声,“不用!”
那听起来多丢人。
今日的那番训练之后,阿菟甚至还跟着刘仁轨上课去了,若她这个早早回来的竟在叫苦叫累,那往后如何能在田猎之中与阿菟配合?
她在妹妹面前也要抬不起头了。
她连忙试图找点东西岔开话题,就见姐姐手里拿着一本她未曾见过的新书。
名字是……《乙巳占》?
“这是什么书,占卜的吗?”
李下玉摇了摇头,“不,这是星象、天文与风的著作。”
李素筠有点不太明白,姐姐平日里所读的书已日渐晦涩了,怎么到如今更是往玄学方向去了。
李下玉却没有继续跟她解释的意思,只将寝殿之中医治跌打损伤的药膏都帮她翻了出来,搁置在床头,“行了,你继续歇着吧,我只是将书借阅来看看罢了。”
这也还是一本并未尽数完成的书。
显庆元年之末,李淳风协助修编的十部算经推行进了国子监与弘文馆中。李下玉在术算课程上的表现格外优异,也便顺理成章地见到了教材的编写之人。
彼时,能者多劳的李淳风总算能闲下心来忙一些自己的事情,其中一项就是编书。
因上一本《法象志》记载的是浑天仪,他下一本写的便是占星之道。
但占星也非孤立的存在,在归并盘点了一番历史上的占星学知识之余,他也将其余天文气象的所思所得罗列其中。
这就是这本《乙巳占》中所刊载的东西。
李下玉在得到了李淳风的准允后翻阅了几页,已是沉浸到了这从未接触过的学问之中,当即提出了借阅的希望。
按说太史局中的东西大多只流传在内部,就连进学的名额都是“世袭”,是不大容易借到此物的。但李淳风的情况不同,他巴不得有更多人对此道感兴趣,以便协助于他完成种种校订和观测任务,当即拍板做出了决定。
不过事涉公主教育一事,在将书出借后,他还是将其汇报到了陛下的面前,也因皇后正在此地伴驾,便也同样知晓了此事。
又在随同女儿的闲聊之中告知了她。
“阿耶会介意于女儿从事天文行当吗?”李清月好奇发问。
她问出这话的时候,武媚娘正将手自她还有些湿润的头发间穿过,趁着女儿赖在她膝头的动作里,将她的头发以绢帕再擦干些。
或许是因阿菟发质并不细软的缘故,明明才只二周岁多些,头发已看起来有些厚实了。
养儿子和养女儿的感觉是不同的,再加上李弘和李贤都远不能如阿菟这般和她探讨深入的话题,实在不怪武媚娘偏心于女儿,在把玩着她头发的时候,已在心中思量起了种种编发的方式,又想着她开始强身健体后辛苦,得吃些什么进补。
听女儿发问,她回道:“你阿耶怎会介意于此事?”
“对他来说,女儿做什么都好,只要……不威胁到他的位置,不影响大唐体面就好了。”
所以是从文也好从武也罢,又或者是如义阳公主近日所为的一样,对于占星观气产生了兴趣,李治最多就是让李淳风留心一些,别让公主在观摩操纵浑天仪的时候闹出什么乱子。
不会做出什么拦阻举动的。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清月敏锐地察觉,当母亲说话间停顿的那一刻,她手中的动作其实也有刹那的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