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之余,我也会想起江都,想起他,他定是会恨我的,但他为人处世如鱼得水,身边不缺佳人陪伴,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
后来我也偶尔知道,江都众人都各有前程,他也娶了芳儿,带去了金陵生活。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我自己绣的那件嫁衣。
江都的一切尘埃落定,过去的都已成为过去
我嫁给了曲池。
没什么理由,我也不介意曲池隐瞒我的那些,就是某一日突然看见他的笑容过于灿烂,他求娶,我鬼使神差,就点头应下了。
新婚之夜,我抱着丈夫结实的肩膀,迎接他小心翼翼的亲吻,心内只有宁静和轻松。
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每一次的欢爱,心里涌上来的是焦躁和颤栗,还有被撩拨翻滚的情欲,抑制不住令人疯狂和破碎。
和曲池在一起的日子是轻松又快乐的,一转眼就过去了,就如同一场梦一样,等我见到握住马车车窗的那只沾血的手,突然就打了个寒颤,醒了过来。
曲父病重,要回江都,施少连已经去了金陵,江都如今只有王妙娘和喜哥儿在,无须害怕,可我还是
回去的船上,有一夜里我做了个荒唐的梦,梦见面色阴沉的男子,肆无忌惮亲吻我的身体,我紧紧缠住他,将泪沾在他黑色的衣襟上。
谁能想到,回江都是个圈套呢。
曲池被逼得束手无策,我终于鼓起勇气见了他一面。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我只想求他成全。
谁料这成全到最后,却是逼得曲池写了一封莫须有的休书,浪荡行迹在外,曲家直接把我赶出了家门。
施家的轿子就在外头等我,等着接我去见他。
这天下之大,是否还有我的容身之地,钱塘的心血毁之一旦,我如今又成了孤家寡人,身无分文被曲家赶走,我还能去哪儿?
那时候我想,如果当年不来江都,或者那杯酒多一点雷公藤毒,那我的今日,就不会这样彷徨无助吧。
我最好的归宿就只有他。
赐我一饭一粥,让我苟且偷生,赏我一衣一被,只能任你予取予求。
他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从前藏着的那些性格不再掩饰,都翻到明面上来。
那段日子,我已然心死,身体是麻木的,心也是冷的。
我当然知道他会用什么法子对付我,用身体碾压我,用冷言冷语羞辱我,他还是要带我去金陵,我还是要在他的笼罩下生活,他毁了我已有的一切,还要带我面对过去的那种害怕。
那一刻,我真的恨死他,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
我们在船上吵起来,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我说了很多的话,那些话在我心里百转千回,最后通通倾泻于口,可我听见他说出口的恨,只想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为什么要走到这个地步?
到了金陵,他把我扔进了天香阁。
我明白他的意思,若不是施家,不是他,吴江的小酒,就是如今天香阁的花娘们。
我还是一颗珠子,捏在他指间,他闹出动静,敲打一番,要我屈服,要我害怕,要我乖乖呆在他掌心里。
他了解我,我也了解他。
他舍不得我吃什么大苦头,只会用那些我最害怕的招数来对付我。我也知道,只要我肯顺从,他那些威胁都是虚张声势,我多哭一声,他眼里的怨气就少一分。
可我怎么能低头。
天香阁那段时间,我们经常吵架,吵完又纠缠在一起,醒来又开始吵,我就是要看他额头青筋爆出,眼神黑沉的模样,他让我痛苦,我也不让他好过。
可他抱着我沉沦缠绵,水乳交融的时候,总是会和记忆牵连在一起,离开江都前,我们其实过了一段极其恩爱融洽的日子,那时候血肉融合在一起,甜得让人心颤。
回忆一旦勾起,便很难停下来。
后来吵得累了,他换了一种方式,他对我极尽温柔,他贴在我的耳边说爱我,他在我身上印下炙热的吻,我记得以前,只要他愿意,能让身边人如沐春风,暖春三月。
他带我出了天香阁,回了家,恢复了多年前的那种温柔体贴,无论我如何矫作又冲撞,还是冷漠讽刺,他都细致安抚我。
我生来不是一个坚韧又端正的人,不是那种贞烈至死的女子,我知道自己慢慢的在屈服,如同以前那般。
后来我才明白,如果真的憎恨一个人,是不会有“屈服”这个词的吧。
江都的生活,从金陵开始延续,我见到了云绮和苗儿两家人,也见到了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