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并不打算与雪暮计较,但是单奚泽身为国师,也断没有给一个后宫郎侍让步的道理。因此她没有让到一边,而依旧站在原地。
可是雪暮也定定杵在路中间,没有半分要让开的意思,仿佛铁了心要和单奚泽作对一般。
僵持了片刻之后,雪暮悠然开口道:“国师能否让一让?您堵在这里,臣侍可没法过去。”
明明是她先来堵别人的路,如今却反倒打一耙,说成是单奚泽的错。
单奚泽不知她与陆以朝私下达成的交易,只当是对方因为上次在养心殿的事情记恨于自己,在此蓄意报复。单奚泽并不想与这样的人斤斤计较,因而没有理会雪暮,只侧过身去,想从旁边绕过。
哪知雪暮不依不饶,轻移一步,又往她要走的方向一堵。
就连单奚泽身后的慈灵都感到了反常,多看了雪暮几眼。
一般来说,御花园是圣上与后侍游玩之地,旁人不得随意进出。但是单奚泽到底地位非同寻常,再加上先前陆以朝后宫空置,也就谈不上避嫌一说,她们向来在宫中来去自由,畅通无阻。
说到底还是她们先疏忽了这一点,忘了如今后宫中已有郎侍,不便再从御花园处通行。而单奚泽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并不想与雪暮多做纠缠,而想绕开对方。
哪知眼前这人却如此蛮横骄纵,竟连绕路都不许,难道非要逼迫身为国师的单奚泽向其让路才肯罢休么?
慈灵不由得皱眉。雪暮身为男子,本应当与身为女子的单奚泽避嫌,以免生出事端,令帝王不快。但眼前这两人却像是完全忘记了性别之嫌,尤其是雪暮,这哪里像是见到国师该有的态度,反倒颇有些在与后宫郎侍争宠作对的意味。
“思良御,你既知国师大人的身份,为何还如此无礼?”慈灵朗声质问。
“若要论无礼,恐怕无人能比
()国师大人更无礼吧?”雪暮笑道,分明意有所指。
雪暮表情如常,倒是跟在她身边的宫人冷汗涔涔,不知该做何是好。伺候了这么些时日,他们深知这位主子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并不敢开口劝她。但他们也不敢顺着她奚落嘲讽对面的人,毕竟那可是国师。
慈灵满面怒意:“区区一个良御,以为仗着陛下的宠爱便能无法无天了?”
她不了解几人背后的弯弯绕绕,只对面前的荒谬场景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就算小皇帝本人都未必敢对单奚泽这般无礼,而眼前这个后宫的郎侍竟敢主动找起单奚泽的麻烦。
“若要闹到陛下面前,恐怕到时怪罪的只会是你!”
“想拿陛下来吓我?”即使听到慈灵搬出陆以朝的名号,雪暮也毫不畏惧,好似有恃无恐,“那就让陛下知道好了,我倒想知道,在陛下眼中是我重要,还是国师重要。”
她艳丽的脸上写满傲慢,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把恶毒骄横的宠侍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慈灵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但雪暮目的本也不在于她,便又将目光移向单奚泽:“国师以为呢?”
单奚泽冷漠地看着雪暮,任凭对方如何寻衅也无动于衷。
雪暮见状似乎也觉得没趣。此时有风吹来,将她发梢略微吹乱。她便偏过头,轻捋了下自己的侧发。
而这一个偏头恰好显出她发间的簪饰,一支桃花木簪在鸦发间,与她一身华贵衣裙显得格格不入,透出几分素净淡雅。
单奚泽眼神蓦地变了。
因为陆以朝之前早与她说过,假作宠爱雪暮只不过是为了堵住朝臣之口,因而对方在她眼里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再怎么张牙舞爪地炫耀也不能在她心中掀起丝毫波动。
但当她看到对方发间那只簪子的时候,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她记得清楚,夜会那晚陆以朝在市集小摊前反复端详过的发簪,与现在雪暮头上的,分明是同一支。
单奚泽情不自禁开口:“你……”
但单奚泽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说了这一个字便立刻闭唇不语,眼神阴晦。
雪暮没想到单奚泽会突然说话,不由得也愣了一下。毕竟刚才她说了那么久,对方也还是一直不搭理她,这会儿却反倒突然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