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演技着实逼真。”
在离开苍明宫之前,单汀最后一次私底下和单奚泽对话。
两个人之间依然丝毫不像一对母女,单奚泽态度疏离冷淡,而单汀似笑非笑看着她,说了这么句话。
单汀自认没有说错,不只是演技逼真,单奚泽也着实够狠,狠到能做到不躲不闪,让自己捅了一剑。
这让当时的单汀感到大为不解,虽然要和单奚泽对决是单汀自己提出来的,也得到了单奚泽的同意,但她怎么也想不通,对方为何会这样毫不反抗,硬生生接自己一剑。
虽然单奚泽也很快反击重创了她,但这份疑惑仍然萦绕在她心头,始终无法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直到一路跟着对方来到那座精心打造的地下金殿,在见到依偎着某人的单奚泽时,她才终于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
她饶有兴趣看着单奚泽解开陆以朝脚踝上的锁链,看着单奚泽对陆以朝说“你走吧”。
都是在演戏而已。
陆以朝在单奚泽的身后,看不到她的眼神和表情,但正对着单奚泽的单汀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时的单奚泽脸上的表情并不是挣扎和痛苦,而是深切的偏执,以及几乎叫人害怕的温柔。
只可惜她当时正因这两人之间的感情感到纳罕,却忘了吸取教训,以至于在后来的对决之中像陆以朝一样,被单奚泽骗了。
会不惜牺牲一切,哪怕是伤害自己为代价,来达到目的。
就凭这一点,单汀可以确信对方确是自己的女儿,与自己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所以之后单汀才会说这是一场“赌约”。她眼里的对手是单奚泽,单奚泽的对手却不是她。
单奚泽以命为赌注,赌的是陆以朝的真心。
想到这里,单汀轻咳两声,脸色白了白。她上次的伤势到现在还未痊愈,仍然会时不时隐隐作痛。
但有一件事与其他人猜测的不一样,她并没有想过要借单奚泽的身体来达到所谓永生,她还不屑于做那样无趣的事情。当时在陆以朝面前会说那样的话,也只不过是随口调侃一句让她们紧张一下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也被单奚泽利用了,成了推动这两人感情发展的一环。自己的种种言行,只会更加有利于她在陆以朝面前装可怜。
“倘若当时她真的选择独自离开,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的单奚泽再听到有关“陆以朝离开”这种话,已经不会再感到不安。她只淡淡看了单汀一眼,唇角勾起浅淡的笑意。
“那已经不重要了。”
“……”于是单汀也没再追问,沉默下来。确实,虽然单汀看得出来单奚泽不可能对陆以朝放手,也想象得到在这个假设里对方会做出多么疯狂极端的举措,但那都是没有发生的事情,所以也就都不再重要了。
既定的事实就是,陆以朝选择了留在单奚泽身边。
单汀叹了口气(),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罢了2(),感情这种东西果然太麻烦了。”
她转身欲走,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身来,把一个物什递到单奚泽面前:“对了,这个你拿着。”
“这是?”单奚泽看清了,那是一块做工精巧的玉牌。但她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反问道。
“是我当年创立苍明宫时特意定做的,以寒山玄玉制成,算是能够代表苍明宫宫主身份吧。”单汀回忆道,“当时我曾立下规矩,见此玉牌便如见我,宫中任何人都必须听令于玉牌持有者。”
单奚泽想起来了,先前是有这么一条规矩,只不过自从她彻底执掌之后就已经废除了这条规矩。当初她还疑惑过,除了这规矩之外,她从未在苍明宫中见过所谓的玉牌,原来是在单汀手中。
“不过事到如今,它大概也已经失去了原有效力了。”单汀笑了笑,“那就当是留个纪念吧。”
单奚泽沉吟片刻,到底还是从她手中接过玉牌。
单汀颔首。看似是两代宫主的交接仪式,但她的脸上仍旧看不出情绪,没有什么欣慰或是怅然的表情。
她背过身去,稍微抬了抬手以示道别:“再见,不过……或许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单汀飘然离去。
直到最后,她也未曾对单奚泽表露出任何感情,也从未真正以母亲身份自居。对于单奚泽这个亲生女儿,她是否真的只有全然的冷酷客观、看待继承人一般的欣赏,还是说夹带了几分亲情在其中?这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单汀来时声势浩大,离开却没让其他人知晓,只让单奚泽来见她。于是她走之后,便只余单奚泽一人还在原地。
单奚泽独自站了一会儿,往回走去。
路上偶尔遇到属下,皆对她拜礼致意。她继续往前走,最终在药圃外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