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哪里知晓,叶拂云捅江靖渊正是为了姐姐,而且是为了解气,按照下药的量来说,江靖渊本就没多少时日。
江靖渊不避也不是避不开,而是不想避。
谁会知晓,两个权力顶端之上,享有一切的人,早已厌倦。
一起演了场戏,用剑与血收拢权力,将其移交给江景珩。
短短一日,北齐失去一对帝后,新的储君登上皇位,参与此次政变的贵族被屠戮,亲近之人或被流放,或被卖为官奴官婢。
本该无瑕的汉白玉雕刻都染上些许绯色,地上青灰色的石板透着暗红。
宫人提着木桶来来往往,清澈透亮的水泼到石板瞬间变红。
与地板上扎眼的红不同的是,宫墙皆挂起素白。
——————
女郎身着素色丧服,仅用一支木簪将发束起,再无其它饰品。
往日红润总是带笑的面容苍白哀伤,眼眶泛红,明显是哭过的模样。
浓郁的哀痛在眼中静静流淌,并未随着泪珠消散,而是不断蓄积。
江晚宁眼望叶拂云穿着属于皇后的寿衣,安静躺在梓棺,面容宁静,仿佛只是小憩。
梓棺缓缓合上,直到再也看不见女人半分衣角。
江晚宁微微抬头,将眼中又蓄积起的泪逼回。
举行完大殓的丧礼后,叶拂云与江靖渊两人的梓棺都停放在太极殿。
夜晚,江晚宁与江景珩在太极殿守丧。
江景珩神情亦是悲痛,但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阿姐,你说母后与父皇怎么就如此突然?”
江晚宁想起这几日一直放在衣衫处的信封。
“阿珩,母后给你留了一封信。”
女郎伸手取出信封,递给江景珩。转身到了另一处,给少年留下独处空间。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信展开,发出些许声响。
【吾儿亲启: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阿珩,请不必为母后的离开而过度哀伤,生死有命,如今的结果便是母后所求。
母后自诩对得起姐姐,对得起长乐,但唯独亏欠了你。
此事未与你商量,是母后的过错,请不要迁怒于晚晚。
这时天下重担尽数压在你的肩上,身为储君,虽拥有最大的权力,但也有百般无奈,不得自由。
母后希望你始终保有一颗良善仁慈之心,不被权力异化。
不求你成为一代明君,但至少心中有万民,因为这天下有无数像你般拥有自己喜怒哀乐的平民百姓值得你去守护。
他们与我们其实并没什么不同,愿望反而更容易实现,也更易碎,而这些皆在你的手中。
阿珩,你在母后心中一直是最重情重义之人,但这个位置最忌讳的便是过于感情用事,望你做任何决定都三思而后行。
但也要记住,你与长乐是最亲近之人,时间久了,莫要忘了你俩的情谊。
欲说千言万语,下笔却只有这寥寥数字,阿珩可莫要笑话母后才疏学浅。
唯愿我儿顺颂时祺,秋绥冬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