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傀军激烈的攻势下,守城的东关军换了一波又一波。
不同于从高处坠落的东傀军失去了温度,换下去的东关军士兵们,吃上了温暖的饭食。
运动之后吃的东西总是更香一些,与平时并无二致的饭食都变得美味可口了起来。
在这个十分匮乏的冬日里,一大碗热汤、两勺小菜、和几个硬实的杂粮馒头,对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们来说,就已经算得上是一场美食盛宴了。
自汤碗上飘出的蒸汽仿佛能驱散寒冷。在热汤的浸泡下,就连一向僵硬的杂粮馒头也逐渐变得和蔼可亲了。
用来煮汤的菜并不多,所以不是每个人的碗里都能被盛到菜。
不论是一片白菜、还是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菜,只要在自己的碗里发现了这些,那些长得五大三粗的战士们便会高兴一整天。
因为那小小的一片菜叶,象征了他们极其珍视的好运。
明明自开战以后,命运就变得飘渺了起来。但是他们却仍旧在为着每一天的小事感到快乐。
“走!换人去!!兄弟们辛苦了这老半天,也该饿了。”“等了几个时辰,也该轮到我们给东傀那帮猢狲点颜色瞧瞧了!!”
“看老子不捶爆那帮兔崽子的狗头!”
“都兔崽子了,哪儿来的狗头!按你这说法,我们倒是斩妖除魔了?”
“哈哈哈哈哈!斩妖除魔这词好!老子喜欢!”“管他是甚么妖!到了老子手下都得变成死鬼!!”
“说得好!让他们全都变成死鬼!!哈哈哈哈哈哈!”……
吃饱喝足的东关军士兵们吵着、嚷着,代替暖阳,照耀在了这座雄伟的长城之上。
…………
漆采唳昏昏沉沉的躺了很久。在这段貌似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时间里,他好像一直醒着,又好像从未醒过。
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在这些时日里唯一“亘古不变”的,是他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在难得清醒的时间里,漆采唳总是不甘愿就这么干躺着的。他想睁开眼睛、想动动手指,想起身找些水平复一下喉咙里的火烧火燎……
但是除了疼痛,回应他的唯有一片“永恒”的沉默与死寂。他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他了。
每隔上一些时日,就会有奇怪的东西被人喂进口中。那东西呈糊状,没有什么味道。
源于漆采唳那变得奇差的吞咽能力,这米糊般的东西总是会和一口老痰似得卡在喉咙里。
碍于无法发作,漆采唳对待那些“老痰”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愤怒,逐渐转变成了习惯。
看不见的时候,世界真的变得漆黑无比了。在这些伸不了手,也见不了手指的日子里,漆采唳也不知自己究竟混沌了多久。
终于,在一个并不明媚的午后,漆采唳再次睁开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视力变得有些模糊。
可相较之前的黑暗而言,此时的光亮却已经足够感人了。
良久,在视线重新恢复清晰之后,漆采唳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当熟悉的掌控感传来时,漆采唳知道,这具身体变回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