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焦灼苦思
睡的时候大家都在看电视,醒来都已全部入眠。
我醒了,再睡不着!
偷偷下床,看床头卡。
“胸膜炎”,再看隔壁床,再隔壁床,“肺TB”、“肺结核”……
不是肺结核!我不是肺结核!我是胸膜炎,只是肺炎!但为什么要放在肺结核病区呢?我真的是肺结核吗?如果真的,那我出去以后可该怎么办?我还能跟我以前的朋友接触吗?还能跟家人接触吗?我会不会传染他们?我还能不能娶老婆?会不会传染给老婆?会不会传染给孩子?……
这些焦心的问题,急需一个答案。但我现在,犹如被丢进了井底的青蛙,无论怎样用力,总也无法看到外面的风景。最最担心的是就业,打工两年,深知就业歧视根深蒂固。我深深知道,大学生就业,就跟王小二过年一样,一年不如一年,如果是因为吃过官司,坐过牢,我还有信心和底气实现再就业,但现在的问题是我可能有传染病,是会传染别人的!谁愿意招这样的人呢?
“传染病”三个字已经决定了我的命运,再想去就业,想跟以前一样有份安稳的工作,不大可能了!可是不工作,我拿什么生活呢?我能做什么?我又会做什么呢?辛辛苦苦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但百无一用,还是腹中空空。学习了那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打工拿工资,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我感觉到世界对我的残酷了!
失去美好的自由之后,现在,我连健康也没了。
医生温情
“八十八啊,你咳嗽了三四个月,怎么不去跟医务犯讲把你送过来看病?”早上八点半,漫长的等待后,五六个医生准时出现,清一色的白大褂,戴着口罩。
问我的是一个为首的老女人,气质优雅。
“听人家说是化纤过敏,就没在意,以为过段时间会好,结果越等越严重。”
“没有跟医务犯说过吗?”
“说过很多次,但他说没有体温,是小毛病,大队里要看病的人很多,看病有名额限制,我这个病吃点药就可以了,所以没来。”。
“跟队长有说过吗?”
“这个倒没有,我觉得这事没必要去找队长。”老女人脸上表情复杂,“既然这样,好好养病吧,昨天已经给你抽过水了,以后食欲方面会好起来的。你今天脸色还是很难看,等下你就休息,先休息三天再说。”
医生毕竟不同,哪怕里面穿着警服也一样。在这里,我分明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关怀。
还要去做抽血,采集大小便。
“报告护士,能不能再给我加一床被子啊?晚上太冷了。”
“可以啊,你跟他们劳役犯讲一声就可以了,我也帮你跟他们说一下。”
说了真管用,老官司很快就给我抱来棉被。
“你就睡觉吧,好好休息,好好养病,过几天我给你安排点小生活,给你锻炼锻炼身体。”
大白天的睡不着,环顾四周,人民政府就在楼面的尽头的尽头,用一扇透明的玻璃门隔开,这里是劳役犯管事,那个高高大大的家伙就是组长,他叫殷骏。后门一个监督岗,还有两个夜执勤,三个杂役。在这改造应该算洋差,但不知道时间长了会不会被传上呢?
这些劳役犯们,真是辜负了政府的期望,我看到的都是老官司在指挥着病犯们做这做那。
“请问一下,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出院?还没来就想要出院啊?要两个月至少。”
“啊?那我再过十来天就要自学考试了,不出院怎么考啊?昨天我们大队的医务犯跟我说两个星期就能出院。”
“瞎讲!你生的是肺结核、肺结核知道吗?要过人的知道吗?好啦,小伙子,我看你还年轻,判的也不多是吧?在这好好养病,吃官司,身体好才是真的,出去以后大把大把的挣钞票,那才有劲!也不要考什么试了,有啥用呢?你看外面大学生多的像牛毛一样,还找不到工作,你也别多想了,出去好好干!”老官司的话让我不爽,如果真的不能提前出院、去考试,那么我这几个月不是白忙活了吗?想到这,我更加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