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一年,顾明晟只在正宁帝要给边关将士们发双倍月银时主动站出来,提议把喝兵血的人全家老小都送去边关干苦力。其他时候,顾明晟只站在殿里充人数,正宁帝不点他的名,他绝不主动发言。
见了萧景曜,顾明晟也没有什么老丈人的架子。
相反,顾明晟十分欣赏萧景曜,见了萧景曜过来,顾明晟的脸上就露出了笑意,温声问他,“可觉得冷?屋里放了炭盆,若是不够,我再叫人添点。”
萧景曜赶紧摆手,眉眼弯弯,“不必了,我火力旺,不怕冷。一路上都是坐着马车过来,到了门口才下车,府里又把雪扫得干干净净,我脚上一点雪都没沾上。”
顾明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萧景曜脚上的皂靴,见那靴面果然干干净净,一点雪痕水渍都没有,顾明晟便知道萧景曜说的并不是客套话,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希维这些天一直在念叨着你,说是写了一篇令人拍案叫绝的策论,必须得让你看看。”
顾明晟这话一说完,刚走进花厅的顾希宁就忍不住放声大笑,“他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写的文章不好过?不管他的文章写成什么样,在他眼里,都是令人拍案叫绝的好文章!景曜,你可别惯着他。该指出的错漏都别放过,千万别夸他。希维那小子,给他三分颜色他就能开染坊。平时没人夸他,他都能一个人得意洋洋。要是你再夸了他,那他不得上天?”
萧景曜的眼神飞快扫过顾希宁空**的右手袖子,眼神直视顾希宁含笑的双眼,发自内心地敬佩顾希宁,同样笑道:“写得好不好,得看了之后才知道。”
“说的是!”顾希维拿着自己写好的策论,得意洋洋地在顾希宁面前晃了晃,“大哥你就会埋汰我!看看,我这策论写的,绝对比一般秀才强多了!明年的乡试,我的策论指定能行!”
简直自信爆表。
吴长缨一巴掌拍在顾希维后脑勺上,用暴力的手段让顾希维从美梦中醒过来,“你就不能稳重点?”
顾希夷站在吴长缨身边,笑着对顾希维刮了刮脸,意思很明确:小哥你脸皮好厚!
做完这一套动作后,顾希夷突然想到萧景曜还在场,赶紧收了脸上促狭的笑容,紧张地往萧景曜的方向看去。
萧景曜笑着对她眨了眨眼,顾希夷的神情瞬间就放松了下来,俏皮地回了萧景曜一个眨眼,而后大大方方地往萧景曜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托着腮看顾希维耍宝。
顾希维当场就不淡定了,连连摇头叹气,“果然是女生外向啊……”
“小哥你说话可得小心点哦,当心我告诉周姐姐你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顾希维瞬间没了声,脸上慢慢爬上了红晕。
萧景曜好奇地看向顾希夷,顾希夷悄悄凑过身来,压低声音向萧景曜解释道:“娘为小哥说了门亲事,是翰林院周翰林的孙女。周姐姐性子可好了,温柔娴熟,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书香门第家的姑娘,浑身都是书卷气。不过我们两家还没正式下聘,所以娘不让我往外说。”
萧景曜见顾希夷亮晶晶的眼神,就知道她对这位会成为她小嫂嫂的周姑娘十分满意。
顾明晟和吴长缨感情深厚,和吴长缨生死相伴,从未有过第三人。顾家几兄妹从小就见着父母恩爱,心里对未来的伴侣自然也十分期待。
顾希宁娶的是边疆一位田姓武将家的女儿,性子爽利,使得一手好刀,还跟着吴长缨的娘子军一起上过战场,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顾希宁断臂那一战,要不是她拼死相救,指不定顾希宁就要丢掉性命。顾希宁断臂后,自暴自弃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还是田氏一巴掌将他打醒,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夫妻俩的感情自是不必多说,就是子女缘分浅了点,成亲多年一直未有子嗣。田家急得不行,顾明晟和吴长缨却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只道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的事急不得,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一直到进京后,田氏都还没传出好消息。
顾希维是小儿子,嫡长子和嫡次子有着微妙的区别,顾明晟和吴长缨对他不若像对顾希宁那般严厉,顾希维的性子自然就跳脱一些,是家里的小霸王。
在萧景曜看来,顾希维这爆表的自信心,很明显就是家里宠出来的。
听到顾希维的亲事定了下来,萧景曜也有些惊讶,再仔细一问,好家伙,这可真是缘分。
顾希维未来的妻子,正是萧景曜在翰林院那间办公屋中,周翰林的孙女。
别看周翰林自己躺平当咸鱼,他的长子可一点都不咸鱼。对方勤勤恳恳地念书科考,一路顺顺利利地考中进士,当了官后依然像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地干活,是个有本事的官员,被外放出去任了通判一职。
眼下同顾希维定亲的,应当就是周翰林长子的女儿。
萧景曜想了想周翰林的做派,觉得顾家结这门亲事也不错。
周翰林再咸鱼,也是清贵的翰林,又有个出息的儿子。顾希维以后要走文官路线,在翰林院有周翰林帮扶,外地还有个官职不低的岳父,又有萧景曜这么个天子宠臣的妹夫,资源妥妥的。
见顾希维一张白净的脸已经变成了粉色,萧景曜心下好笑,故意对着顾希维拱手道:“恭喜。”
顾希维僵硬地把策论往萧景曜面前一拍,生硬地转移话题,“快看!”
萧景曜笑着低头,认真看起顾希维的策论来。
嗯……怎么说呢,写得倒是还行,但离令人拍案叫绝的程度,还是有不小的距离。
顾希维一见萧景曜这表情就知道萧景曜在想些什么,没好气道:“和你当然不能比,但我又不傻,没事和你比什么?你这样的人物,科举考试几百年来,也就出了你一个。我才不会这么想不开和你比。你就说,我和一般秀才比,这策论是不是比他们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