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丞手拢在唇边,对花露道:“好凶好凶啊。”
林清羽凉凉道:“你是不是又以为我听不见?”
两人吃的差不多时,一个小厮在外禀告:“少爷少君,张管事来了。”
林清羽放下筷子:“让他进来。”
张世全向两人汇报了南安侯府四月的收支情况,特意提及了一个主子——侯府三少爷,陆乔松。
陆乔松由梁氏所出,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又是家中最小的主子,最重要的是他身体康健。府中人皆知,这南安侯的爵位,迟早落在他身上。
林清羽和陆乔松在家中见过数次面,对他谈不上了解,只听闻陆乔松尤善诗词歌赋,走的还是“婉约派”的路线,风流倜傥,惹得不少青楼佳人芳心暗许。这等才华,考科举时却名落孙山,惹得南安侯一顿痛骂,不许他再同青楼女子来往。陆乔松明着收敛了不少,暗处如何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张世全道,陆乔松的小厮昨日去账房大闹了一通,口口声声说账房私吞了他们的月例银子和日常开销。往年陆乔松的青黛阁一月五百两,如今只剩下三百两;以前陆乔松每顿五菜一汤,现下只有四菜一汤。
“各方各院的份例我等都是按侯府的规矩来办的,从不曾缺斤少两。青黛阁的小厮如此信誓旦旦,怕不是我们少给了,而是过去他们多拿了。”
林清羽哂道:“陆乔松这是怕他母亲太早被南安侯解禁么。”
陆晚丞夹了一筷子鲫鱼,慢条斯理地挑着刺,嘴里悠悠叹道:“刚擒住了几个妖,嘿,又降住了几个魔,魑魅魍魉怎么它就这么多。①”
林清羽皱眉:“食不言。”
“……哦。”
张世全憋着笑,向林清羽请示:“依我看,青黛阁那头不会善罢甘休。少君,您看此事应当如何办?”
“自是按规矩办。”林清羽道,“他们若想闹,便让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惊动南安侯。”
不出所料,几日后陆乔松的乳母邱嬷嬷又去账房闹了一通。这次闹得还挺大,邱嬷嬷坐在地上打滚撒泼,哭嚎着潘姨娘和少君趁着主母病中,不顾祖宗家法,以公谋私,苛待嫡子,还要请侯爷出来给他们做主。
林清羽到账房时,潘姨娘亦闻声赶来。她看着市井疯妇一般的邱嬷嬷,无措道:“少君,这……”
林清羽走到邱嬷嬷跟前,邱嬷嬷嚎得越发撕心裂肺:“我对不住夫人啊!夫人病着,三少爷也病了,堂堂一等侯爵之府竟连个大夫也不给三少爷请!你们这是看三少爷比大少爷身子好,就也想把他拖垮啊!”
林清羽问:“三少爷病了?”
张世全道:“是,邱嬷嬷说他们院子没银子请大夫,让我们送两百两银子去。我说大夫我们来请,花费从府中的总开销扣,然后她就这样了。”
林清羽道:“三少爷身子比小侯爷好那么多,怎会突然病了,想是下人伺候不周罢。”
邱嬷嬷一哽,瞪着林清羽道:“还不是因为账房克扣份例!三少爷吃不好睡不好,自然就病了!”
“三少爷究竟是因何而病,一看便知。若真是份例不足,加些也未尝不可。但若是旁的……”林清羽眼神扫过邱嬷嬷,“那就另当别论了。走罢,去青黛阁看看。”
邱嬷嬷咬了咬牙,道:“三少爷病中需要休息,青黛阁可没功夫接待少君。”
张世全笑道:“嬷嬷莫不是忘了,我们少君就是最好的大夫。”
青黛阁内,陆乔松正伏着床沿,不住地干呕,身上冷汗频出,发冷发虚,陆念桃正在一旁给他喂水拍背。他瞧见林清羽和一大帮子人走了进来,脸色越发难看,碍着规矩不得不唤道:“大嫂。”
陆乔松也算是个俊俏公子,否则也摘不到那些青楼女子的芳心。
陆念桃起身道:“大嫂怎么来了。”
林清羽道:“听闻三少爷身体不适,我等特来探望。”
陆乔松和他爹一样最注重面子,病中狼狈的模样被这么多人看到,气得又多呕了两口:“不劳大嫂费心……”
“三少爷不用客气。”林清羽说着,一把抓住了陆乔松的手腕,一探便知大概。“‘轻取不应,重按始得。’三少爷的脉是沉脉,此乃……肾虚之兆。”
话落,陆乔松猛地抽回手,红着耳根大喊:“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他见众人面面相觑,其中还有几个小厮像是在憋着笑,手死死揪着被子,“滚,都给我滚出去!”
林清羽淡道:“三少爷纵欲过度,伤了肾气,还望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