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思考的,可不仅仅是要怎么踏出御三家的后院。
加茂和奈压低了声音:“既然我大概率会葬身于此,那不如换一个更加长远的目标,展现自己生命的价值。”
“大小姐,你知道吗,打破持续了上千年的传统,去解开大家的束缚,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御三家的封建维持得太久,久到已经深入身心,让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女孩不被教育学识是正常的,早早嫁人是正常的,一日三餐都很寒酸是正常的,学不会礼仪就要被鞭打是正常的,被随意踩在脚下也是正常的。
只有很少很少的外来者才会知道,这根本不对。
可御三家的手太大了,就算侥幸跑出去了,谁能肯定不会被通缉抓回去?就算侥幸没有被抓,那她以后就要这么藏头露尾地生活吗?
加茂和奈不想,加茂枫也不想,因为一旦逃走了,就等于屈服于现实。
被蝉蛹包裹的蝴蝶如果不能自己撕碎外壳,就会在茧里死去,但如果靠自己的力量挣脱束缚,则会拥有更坚韧的蝶翼。
虽然听起来很傻,但对于咒术师而言,逃跑可能有用,可支撑自我的信心也会出现裂缝,并且永远无法修补。
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先会在心里为自己留好退路,再也难以突破极限,就是如此。
后院是包裹她们的蝉蛹,只有撕出裂口,才能破茧成蝶。
虽然方式不一样,但也算殊途同归,最终目的都是将拦住自己的网撕破。
她们要留在这里撕碎困境的网。
加茂枫想要杀死所有人,而加茂和奈想要改变所
有人。
“我或许无力拯救自己,但我可以拯救其他人,我是说,后院的其他人。()”
加茂和奈道:我会用自己撕裂出的缝隙,让她们看到光的颜色。╳()╳[()”
人要觉醒,首先就要觉醒意识。
加茂和奈能做得其实并不多,但她唯一的优势,就是加茂家的预备主母。
她操持着后院的一切,也就意味着,她可以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他人的认知。
比如说,将只有节假日才能吃到的点心,改为一周可以吃一次。
加茂枫一愣:“你是说,这项规矩是你定的?”
“是的,还有每个月,可以拿到一点零花钱,虽然真的是一点点。”加茂和奈笑了笑:“只有大小姐的生活和课业是长老们另外安排的,我完全没有办法插手。”
“但无论如何,只要有改变,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质变。”
人性是贪婪的,得到了一点,就会开始渴望更多。
吃过一次的好吃的就还想吃,得到了零花钱就忍不住想象怎么花,学习到了以前接触不到的知识就会好奇,听故事时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就会忍不住想要出去看看。
当她们明白自己本该得到更多,当她们意识到自己可以得到更多,欲望就会在心底滋生,最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到那时候,想要冲破牢笼的人,就不会仅仅是自己一人。
到那时候,囚笼不再是囚笼,而是她们必须冲破的虫茧。
而自己,亦是实现了生命的价值。
“我并非唯一死在后院的人,但我希望我的尸体可以铸成大家爬过高墙的阶梯。”
只要爬过去了,哪怕只看到了一点点,就能明白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广阔。
她们原本就不必如此生活。
太阳晒到的裙摆有些发烫,紧紧贴着肌肤,一路延伸到心口。细风将杯口漂浮的白雾吹散,风铃随之发出悦耳的声音,叮叮当当散做零星的光点。
加茂枫的指尖抵着嘴唇,用这种方式感受着自己的温度。
真是让她感到惊讶,已经完全输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