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数多了,以杜昉为首的这些护卫越发惦记孟桑做的吃食,每回都冲在最前头,恨不得早一些尝到,多吃一两口。
瞧见杜昉和白九这般积极的模样,孟桑稳稳当当坐回去,笑道:“成吧,就交给你们去取好了。我与郎君合用一只,剩下来的,你们私下自个儿分。”
“哎!”杜昉二人应了一声,快步往火炕走去。
荷叶外头裹着的湿泥,乃是以酒和泥土和成,眼下已经被完全烘干。用刀将外层的干泥敲落,便露出里头一层层的荷叶来。
掀开三层荷叶的过程,就好似是在打开一只套一只的宝箱,等到最后一层荷叶掀开,便露出里头金黄色、依稀冒着热气的叫花鸡。
整只鸡的外皮呈现金黄色,里外透着一股湿气,鸡肉的鲜香与荷叶的淡淡清香融在一处,灵活地钻进在场诸人的口鼻之间,诱得人食指大动。
孟桑看着这只鸡身上一两处红褐色烤痕,倏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虽然两三年没做这吃食,但手艺还在,没让它被烤得太焦,品相还算不错。”
说着,孟桑一边呼着气,一边飞快扯下一左一右两只鸡大腿,将其中一只递给谢青章:“快接过去,油快滴下来了!”
两人用完冷淘之后,刚洗完手没多久。谢青章看着送到跟前的大鸡腿,没有半分迟疑地直接用手接过来,并扯来一只空碗在底下接油,然后低头咬了一口。
因着叫花鸡外头的泥层裹得厚实均匀,所以鸡肉的水分几乎都被锁在了里头。
鸡皮又嫩又软,用牙齿撕扯时能感受到一丝韧劲。里头的鸡肉肥美多汁,肉质紧实,吃着一点也不觉得柴。
除此之外,新鲜的荷叶经过烘烤,那股子清新绵长的香味充分渗入鸡肉之中。荷叶的香味并不算太明显,淡淡的,与鸡肉的鲜香相互纠缠,反而使得香味层次更丰富。
孟桑囫囵吃完自己手上的,瞥了一眼谢青章,突然笑了。
谢青章似有所觉,抬眸瞧见对方眉眼间漾出的笑意。他本以为孟桑是想如平时那般询问吃食做得好不好吃,但一细看孟桑的视线落点,忽而咂摸出几分不对。
他不解:“怎么盯着我的手瞧?”
孟桑嘿嘿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来,揶揄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起刚与你相识时,你用吃食的场景。”
“那时候,谢郎君便是吃春卷、啃红螯虾,都得斯斯文文地用筷子。如今时日久了,讲究人也变得不讲究,竟然能坦荡荡地直接用手抓鸡腿啦?”
“当时我一直在想,谢郎君生了一双好漂亮的手,若是用来抓着酱鸭脖或是红烧蹄髈,想来会更加秀色可餐。”
闻言,谢青章翘起唇角,毫不回避对方的视线,理直气壮道:“都是做给外人瞧得。既然是在家中,那么这些繁文缛节不守也罢。说到底,都是夫人教得好。”
他举起手中啃得精光的鸡骨头,眨了眨眼睛:“好夫人,再给一只鸡翅罢!”
孟桑又揪了一只鸡翅膀递过去,随口问道:“另一只鸡翅也给你吧?”
不曾想,谢青章很是果断地摇头,并回了一句:“还是夫人多用一些。”
孟桑“啊”了一声,下意识回道:“刚刚那碗冷淘下肚,我已经吃到半饱,再加些鸡腿和里头的莲子、鲜果,便够了。”
仗着杜昉和白九等人聚在原处用吃食,二人周边无旁人守着,谢青章靠近一些,嗓音里含着笑,轻声道:“还是多用一些吧,免得到夜里又说饿得没力气。”
一听这话,孟桑面上带了几分薄红,忍不住瞪他,压低了声音,羞恼道:“谢修远,你成婚前不是翩翩君子么,怎得婚后这般不正经!”
“还有,什么叫饿得没力气,那分明……分明是你!”
话说到一半,孟桑实在说不下去了,索性将手里头的叫花鸡悉数塞到谢青章手中,然后转身离开。
走了没几步路,孟桑愤愤然扭头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叫花鸡身上的另一只鸡翅扯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处。
谢青章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明白过来自家夫人的意思,到底是憋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听着身后越来越远的笑声,虽然孟桑的脸颊越发漾出红意,但一双杏眼却很是明亮,里头写满了斗志昂扬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