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遇想起玄阳门时,眼看天地熔炉阵要炸时,谈灵瑟也是这一副神态:“……谈姑姑,你是怎么做到泰山崩于前多少次都色不改的?”
“因为色改没用。”谈灵瑟平静问:“依你对皇太孙的了解,他会如何?”
“……我本还觉得我挺了解我哥,自从他认识了你们教主之后,他就变得让人难以捉摸了……而且……”兰遇没把话说完,他近日人虽在外,也对司照重占东宫有所耳闻,换作是过去,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太孙表哥会对太子下手。
谈灵瑟:“是或不是,都应该问过教主,最好能把这些情状告之太孙,以防有人趁乱生事。”
事实摆在眼前,眼看太孙表哥的人也把他的宅子盯死了,只得偷摸着出去,想着有没有机会把这消息传给司照。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赶往柳宅途中迎亲礼已开始,街阙、城中处处严兵,围观者更是如潮涌动,好不容易挤到前排,这时太孙妃已然出阁上轿。
皇太孙所驾金辂在前,火红的花轿紧随其后,轿帏上艳粉浮金,宝顶缀着流苏,宛若燃烧的凤尾。
这样红火的场面却被乌泱泱的黑甲兵包围……
兰遇向来最喜欢凑热闹,生平第一次在这样喜庆的场景下打了个哆嗦。
谈灵瑟溜过一圈回来,对橙心摇了摇头:“已经用过传音术,无法和教主取得联络。”
橙心:“莫非姐姐不在轿子里?还是说,她已经被芳叔的人带走了?”
谈灵瑟看着前方的花轿:“我总觉得教主就在轿中,被什么东西给禁锢住了,任何术法都被阻隔在外。”
橙心听得汗毛竖起,兰遇看她有拦车的冲动,一把拦下
:“应该是金莲镣啦,当时我中你情丝绕时,我哥也给我拷过一回……也、也是小事,这东西除了有点勒脚、有点行动不便,倒不伤人……”
话虽如此,三人皆心道:新婚大喜之日,给新娘子拷上阻隔脚镣,当真是小事么?
轿外一派人声鼎沸,轿中又是另一副光景。
新娘本人吃力地盘着腿,琢磨着这副诡异的镣铐。
这法器不知是什么做的,看着比她陪嫁的金链还细,不过上手拽了几l次,拷在脚踝就缩了一小圈。
从脉望被强行摘下开始,身体就隐隐感觉到不对劲——触感像被放大许多倍,稍微勒一勒就疼得很明显。
应是她前一日自戳心域,到底还是造成了损伤,此番没了脉望不仅体虚,心也变得异常脆弱。
否则,又怎会因为区区一副脚铐就气得发抖呢。
她明明晓得心魔会侵蚀人心,殿下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把她送进大牢还不算太糟。但她从万烛殿赶回来时,是真的以为只要她好好地说,他就会好好地听。
不信她的话、上镣铐吓她,这都算了,甚至回柳宅还命女官盯她沐浴更衣……
他到底想没想过戴着脚镣进浴桶是一件多么丢人且高难度的事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嫁裙足以遮挡所有。
否则,光是送她出门就老泪纵横的阿爹,要是瞧见了不得当场哭昏过去?
感觉到鼻尖又开始发酸,她连忙取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把将要溢出来的眼泪擦干。
妆已经够化得仓促了,要是再花妆,就真的糗到祖宗了。
她又在心里默念了几l十遍“殿下所为皆是心魔之故”后,总算稍稍平复下来。
街道的嘈杂声逐渐远去,婚礼仪仗缓缓驶入宫门。
宫墙高耸,甬道两侧挂着红色旗幡。
大渊开朝以来,唯帝后与太子大婚在太极殿举行。
“——降辂。”宫人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