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璧讥笑道:“这哪里是‘关上府门’能解决的事?她与赵熙衡眉来眼去多年,愈发不把别人放在眼中。上次还出口伤人,动手打你。你修养好,忍得过,我一介粗蛮之人,看不惯也忍不了。”
梁穹何尝不了解他的想法,也知成璧所受之气并不比自己少。
想到初见那日酒楼之上,成璧与公主并肩而行,两人情投意合,宛若一对玉女金童。不知不觉地,竟变成这幅局面。
成璧或是早就死心了吧。梁穹叹道:“你既看不过,干脆自己动手,打她一顿,我也算领你的情。可你既假手他人,竟也好意思标榜正义,我不知说什么好。”
成璧让他抓住道义的把柄,一时语塞,道:“那的确是我错了,我去负荆请罪,认打认罚便是。”
面对思路简单之人,梁穹也没了办法,颇为无力地扶额道:“……你一定也饿了,去和公主用膳吧。”
“我回房就……”
梁穹打断他,一字一句重复道:“去和公主用膳。”
“……是。”
——
成璧心情复杂地进了厅房,见到前桥正和桃蕊共坐进食。
前桥一边夹菜,一边诧道:“半年俸资能买一头牛啊?那还是挺多的吧。”桃蕊悄声道:“和寻常奴役比,已经不少了。”然后二人看到成璧,前桥往对面空座一指:“一块儿吃吧。”
既然桃蕊都不顾尊卑,同席进餐,成璧也只能默默坐下。
前桥挂念着梁穹,见他没和成璧一起过来,料他还在生闷气,便叫人挑了几个菜送到书房。心里愈发后悔,本来今天十分开心,都因为自己擅自行动,搞得大家不痛快。
又看成璧还是那副臭脸样,前桥压低声音,对他道:“刚才桃蕊说你们被罚俸了,别难过哈,我会用银票补给你的。但你要保密,别让梁穹知道。”
成璧怀疑自己听错了:“哈?”
“叫那么大声干嘛!”
成璧郁闷地扒饭,却觉味同嚼蜡,终于放下筷子,鼓起勇气说:“今日我是故意晚出现,看你被打的。”
“额……梁穹跟我说了。”
“我护卫不力,让小人得逞,也辜负了陛下信任。公主是打是罚,我都不会有怨言,也不会再行报复。”
“我不罚你哈。”前桥道:“你只需要跟我说说,你为啥这么搞呀?”
成璧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既气她过分,又恼她全忘了,犹豫许久,对前桥道:“自赵熙衡进京以来,你与庶卿多有不睦,四日前他设宴邀请,你欲去,庶卿苦劝,却被你以僭越为由批颊……”
前桥忽然一拍桌子,把成璧的话截住,横眉竖目道:“靠,魏留仙啊魏留仙,你果然就是个混蛋!哦,成璧你继续讲……”
成璧道:“……庶卿既未劝住,便令我当日随身守护。席间你大醉失态,那狗贼不仅不知避嫌,反而近身意图轻侮……我就打了他一顿,将你强行带回府了。”
前桥又一拍桌子:“干得漂亮!成璧,你两次救我,是我的大功臣!”
成璧却十分尴尬:“……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还说为了那人,休掉梁庶卿和所有使奴,也在所不惜。”
???这么狠的话也撂啊?怪不得刚见梁穹时,他只说忘了很好,什么都不肯提。
前桥干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你故意让我挨的那巴掌,算是为梁穹鸣不平了,虽然我挺无辜……但你帮我打了二皇子,是维护于我。唉,就当为你的仁义之心,敬你一杯吧。”
起先前桥说话时,成璧神色颇有缓和,听她说不再怪罪,惭愧又染上面颊,可当前桥拿起酒杯,他却像想起什么一般,把那副冷漠的面具重新戴上:“我不饮酒。”
“从来不喝吗?你酒精过敏?”
成璧不答。前桥便换了一杯茶:“那我以茶代酒,敬你可好?”
成璧沉默良久,见她坚持,还是端起茶盅,一饮而尽。
“成璧,我看出来啦。”前桥笑吟吟地托腮道:“我们之间的恩怨远没有这么简单,梁子应该很久前就结下了。若是我有机会想起来,一定和你好好聊聊;可若是我想不起来了,也希望你能像今天一样,坦然告诉我。”
成璧默然无语,像是思索又像是纠结,最终给前桥斟了一杯茶,道:“既然忘了,那便忘了吧,倒也不必记起。”
这算什么呀?一个个语焉不详,合着他们都挺看得开?
成璧的冰山状微微融化开,虽然还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总归没有那么臭烘烘冷冰冰,露出一点属于少年的青春样。
——
吃过饭后,前桥惦记着梁穹,回到寝殿,发现他并不在。去他所住的东院查看,里面早已熄灯落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