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美心慌乱,“我只知道一点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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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知道。”常胜定性。美心属于知情不报。美心连忙解释:“就知道那么一点,不确定……”常胜转而问家文,“老二,你知不知道这事。”家文不做声。
“说实话。”
“不太知道。”
“那就是知道。”
“听老三说了一点。”家文实话实说。家艺立刻紧张,“爸,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只是那天为民哥在屋里……”老太太喝道:“老三!”家艺连忙闭嘴。家欢慌忙道:“我跟三姐一样。”
常胜深吸一口气,脸转向老太太,“妈——你们到底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全家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像话吗?我是这个家的外人?还是需要防范的阶级敌人?我们是一个家一个整体必须一致对外共同进退,家庭是最重要的,必须一条心不能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为什么都苦苦隐瞒我为什么?!”
老太太:“就是怕你太激动,而且……而且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家丽见老太太为难,“爸,是我不让她们告诉你的。”
“你?”
“对,我。”家丽大义凛然,“我不认为这是大逆不道,我们都是人,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有什么错?”
“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狗熊儿混蛋!”常胜咆哮。
“为民这人不错。”
“他再不错,只要他是大老汤的儿子,那就是错,你就不能跟他!”
“我没说要跟他怎么样!而且我们也没怎么样!”家丽强势反驳,“爸,你这是法西斯!是封建专政!”
常胜一声怪笑,“我们这是人民民主专政,举手表决!同意何家丽与汤老大处对象的举手。”
环顾一周。没人动弹——没人敢动弹。
常胜又说:“不同意的举手。”他率先举手。美心连忙跟着举手。夫唱妇随。家艺、家欢同时举手。老太太不动。家文去上厕所。
“妈,你什么意见?”常胜给老太太施压。老太太慢慢举起手。家丽深吐一口气,连老太太都“投降”了。老太太苦口婆心对家丽,“阿丽,我们两家的关系你都清楚,之前,你还没把大老汤给打了,两个人从楼上摔下来,还有你爸,汤家三兄弟,多少年,都一直找麻烦,你和汤为民,如果是普通朋友,可以,我们没意见,但如果是要进一步发展,我们是怕你得不到幸福,汤家能嫁?大老汤老婆什么样你不知道?现在年轻,不管不顾,一激动,刀山火海都敢往上冲,将来日子还不是你过?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浪漫什么潇洒,不是的。”
家丽不出声。奶奶说的话,她都明白。这也是她迟迟没有“奋不顾身”的原因。
家文上厕所回来,重新入座。为保证投票的完全性,常胜问:“老二,你什么意见?支不支持你姐跟汤老大的关系?”
家文道:“我弃权。”
众人皆侧目。胆子太大。
“大姐的事情,大姐自己做主,大姐已经是成年人了,有工资,能判断。”一段话说得清楚明白。这就是家文。
弃权。就是支持。家丽打心眼里感谢家文。几个妹妹里,也就老二是明白人。常胜没再追究,“那好,一票齐全,五票反对,家庭会议表决结果,何家丽不得与汤为民发展超出同志之外的关系。”家丽听得不耐烦,“结束了吧。”
“没有。”常胜拿出作父亲的威严,对美心,“去,拿纸笔,白纸黑字,立个字据。”
老太太嘀咕,又不是杨白劳。
立就立。家丽不相信一个字据能约束她什么。
纸笔拿来了。妹妹们都围着看。签字画押,感觉是旧社会的勾当了。常胜说我说你写。家丽不耐烦,握着笔。
“今何家丽立字为证——”常胜说。家丽写。一行字。常胜卡住了。他文采不华,一时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美心拍丈夫一下,说继续啊。常胜抖了一下肩,说等会,想着呢。女儿们都憋住笑。老太太道看着心颤,还是三几年的时候,我跟我爹爹去地主家签过字画过押。“向天发誓,不再与汤为民有任何往来,如有违背,则自愿被……自愿被逐出家门,剥夺何姓,断绝父女母女祖孙关系……”常胜由着嘴往下念。老太太心惊,小声说会不会太狠了点……
美心道:“快马不用鞭催,响鼓不用重锤,懒马破鼓,就得辣鞭重锤。”
写好了。画押。常胜让家欢把家里那块红印泥拿过来。家丽点了手印,“放心了吧?”她对爸爸。常胜面目严肃,点头不语。
老太太上前拥抱家丽,险些老泪纵横,“我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