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反应慢半拍,心下惊愕地抬起头,张开嘴巴。
路澄见他呆呆的,就笑:“怎么了呀?嗯?”
这语气……好像也不对劲。好像江鹤是个多么软趴趴粉嘟嘟的小猪一样,和江鹤说话,都要带着语气词。
是了。
江鹤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他默念道,完了。
完蛋了,彻底完蛋。
直接完大蛋。
江鹤不是蠢蛋,他隐约察觉到了隐藏在路澄眼神中的情感。
那些像是春雪微融后,从沉寂的冰雪中醒来的情愫,凝在路澄抬眸望过来的一眼里。带着雀跃,似乎随时渴望着自己去他身边。
他好像对自己,有点心动了。
……那怎么行呢?
江鹤刹那间,只觉得心间擂鼓作响,陡然之间方寸大乱。
是心动吗?是路澄在心动吗?
那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自己心动呢?
江鹤突然觉得非常生气,随着那股怒气一涌而来的,是浓浓的委屈。他要狠狠咬着自己的后槽牙,才能不叫眼泪忽然之间就这么落下来。
他宁可路澄不心动。
不心动还好,不心动的话,江鹤想着的只是要陪在路澄身边,只是渴求老天爷把路澄给自己,在虚假的求神中得到一丝慰藉。
可路澄心动了。
一直觉得爱情是荒谬东西的路澄,一直说理解不了爱情的路澄,一直觉得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爱情的路澄……居然对着他心动了。
路澄真的对自己心动了,那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吗?
那意味着路澄喜欢他伪装的模样了,喜欢他装成的样子。
喜欢他清纯善良,喜欢他友善温柔,喜欢他对人说话轻柔好性,喜欢他乐观开朗活泼可爱。
那柄悬着的短剑,一直挂在他头颅之上。
如今终于随着路澄的一个眼神,细绳崩断,短剑坠落,刺入心口,无处逃生。
他在最开始就知道问题的答案,努力将答案写满试卷,交卷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满分,可那都不是他心中的答案。
他照着谁装的?江澈呀。
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路澄……喜欢江澈。
江鹤默默转过身去,抬起手,重重抹了抹眼睛,不肯说话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那些温和的语言,俏皮的玩笑,像是破掉的肥皂泡,在晴空中化作亮晶晶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