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二人头一次不欢而散。
霍无咎皱眉盯着他,江随舟垂眼只道喝醉了些,推门便走了。
夜风一吹,吹得他眼眶发热,身上却是凉的。
他不知道霍无咎究竟为什么忽然生气,也从没见过霍无咎这么凶过他。按说不是什么大事,即便寻常朋友,在一处久了也是要吵架的,他从没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过。
但是他就是忍不住的委屈,甚至因为知道对方绝不可能喜欢自己、且眼看着便要和其他人在一起,而委屈更甚。
纵使他胡思乱想再多,也不过是自己妄想罢了。
他回到主屋,连孟潜山都看出了他面色不虞。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王爷本就劳心费神,看这样子,想必刚才又是跟霍夫人不欢而散了。
他不敢多问,伺候着江随舟睡下,便屏退了房中的下人们,自己也退了出去。
房门掩上,房中便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寂静了。
江随舟躺在床榻上,却睡不着。
他强迫自己睡下,但不见效果。夜色渐深,许久之后,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锦缎床帐,缀着明珠和和田玉,在四角雕花的床柱上反射着微弱的烛光。
他顺着看向烛光,入目却是窗下的一方坐榻。
并不宽敞,他记得霍无咎睡在上头,还需蜷起双腿,才能搁下他那么高的个子。
倒还是那会儿好。霍无咎成日冷着脸不搭理他,他小心翼翼,却也不同霍无咎说话,两人相安无事,更没有他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甚至会为霍无咎说了两句重话而睡不着觉。
但是
但是,霍无咎笑起来又是真的惹眼,但是那日在山中,夜里的星星是他从没见过的好看。
因着四下无人,他终于敢放肆地盯着那方坐榻,再不用管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却就在这时,烛火颤了颤。
两道细微的声响,骤然叩在他的窗框上,将他吓了一跳。
何人!他忙道。
便见烛火影绰之下,窗纸上模模糊糊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我。声音低沉又轻,是霍无咎。
江随舟一愣。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窗户打开。霍无咎说。
江随舟顿了顿,又如同将脑袋扎进沙地的鸵鸟般,低声道:我睡了。
窗外没有声音了。
片刻,他缓缓收回了目光,想重新闭上眼。
却在这时,哗啦一声,窗子被从外骤然打开了。
江随舟一惊,连忙睁开眼,就见霍无咎单首撑着窗沿,翻身一跃,紧跟着,窗子重新掩上,他穿着单衣,堂而皇之地站在了他的卧房里。
江随舟连忙从床上坐起,急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若是被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他正要翻身下床,却见霍无咎走上前来,抬首将他按回了被子里。
躺好。他说。地上凉。
你
就听得霍无咎顿了顿,似乎有些话别扭地说不出口,片刻之后,妥协般地叹了口气。
吵醒你了?他说。没办法,我睡不着。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