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移,天色黑沉下去。
大理?寺灯火明亮的官衙门口,官吏依旧进进出出。
应小满这些天渐渐察觉,进出的多是青袍低品官员,晏八郎这等绯袍官员都少见,身着紫袍出入官衙的,只有?仇家一个。
亥时初,两名官差抬着拒马从?官衙出来,惯例堵住西侧窄巷口。
亥时正。蹲守的人?出现。
身穿紫袍的仇家踩着夜色走出大理?寺两道黑漆大门。
和仇家同行的,还有?名身穿红色官袍、身材修长的官员,两人?并肩下了汉白玉台阶,缓行交谈。
兴许是交谈的内容机密,几名护卫并不紧随,而是前后分?散,隔出了三四丈距离。
夜风传来隐约的交谈声?,隔得太远,内容听不清楚。
但嗓音倒能清晰听得见。
其中?一个声?线低沉有?力,明显是仇家。
和仇家并行的红袍官员说话时,声?线和缓悦耳,清冽如夏日溪流,听在应小满的耳朵里,她顿时一懵。
黑暗窄巷深处,榆树高处繁茂枝叶被两只手?拨开,静悄悄露出一只乌黑透亮的圆眼。
借着大街灯笼亮光,望向?牵马缓行的红袍官员处——
背影熟悉,姿态闲逸,一开口她就听得清楚。
和仇家并行的,赫然正是白天里才见过的晏七郎!
这还是应小满头一次见七郎穿官袍子。
她心里嘀咕着:难怪早晨七郎来得这么快。他任职的官署,原来也在大理?寺?
一个七郎,一个八郎。狗官晏容时把家里关系不好的兄弟都弄进大理?寺,在他手?下当差?!
七郎过得不容易!
晏七郎牵马走出几步,抬头看?看?已经升过天顶的月亮,转身往大理?寺官衙西侧的窄巷一指,和仇家交谈了几句。
夜风里依稀传来几句“今夜有?事?急归”,“走这处近路,省时省力”。
原本已经沿着大街前行的仇家点点头,拨转马头。
七八名佩刀护卫原地转向?,当先奔入窄巷探查动静。片刻后,牵着狗舍里两条细长猎犬出来领路。值守差役挪开拒马,做出“恭请”的姿态。
猎犬开道,护卫们分?成前后两拨,护送着七郎和仇家两人?入窄巷,抄近路回家。
应小满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仇家排场如此之大。抄个近路,居然牵出猎犬开道……
还好她早做好准备。
抬头看?看?时不时隐入云层的朦胧月色,几点黯淡星子,黑黢黢的窄巷,和仇家并肩前行的七郎,再摸摸怀里足够投喂大理?寺两条狗的肉馒头……
漂亮乌眸骤然闪烁起兴奋的光芒,呼吸渐渐急促。
天时,地利,人?和。
绝佳的报仇机会,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