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付完矿泉水的钱,盯着联系人列表里的小鱼头像看了会,还是决定发消息。
-【我外婆晚上进急诊了】
-【一路上很害怕,好在没什么大事】
-【估计住两三天就能出院了】
【季望澄】:?
几乎是瞬间,对方的电话弹过来。
黎星川的脚步顿时刹住。
他接了:“喂?”
“闪闪。”季望澄问,“你还好吗?”
不是“你外婆怎样”。
是“你还好吗?”。
毫无由来的,黎星川的喉咙开始泛酸,连带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沾染了几分无端的苦涩。
“我……还好啊。”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嗯,挺好的。”
“不要怕。”季望澄说。
风又断断续续吹了一阵,把对方的声音也吹得模糊。
尽管如此,黎星川听清了。
劫后余生的恐慌忽然涨潮,瞬间淹没他的口鼻,再上涨到眼睛的位置,眼眶湿润,泛着不太明显的水光。
手忙脚乱的几个小时,他一边安慰外婆,一边东奔西跑,等外婆睡下,又用实际行动告诉小姨这里一切都好,让她不必过分惦记。
他一直没觉得有什么,这就是他该做的事。
但听到季望澄声音的这一刻,委屈滔天般上涌。
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斑驳而脆弱。
“我……”黎星川开口,尾音有一丝变调,于是顿了顿,调整语气,“我不怕。我都处理好了。”
季望澄问:“你在哪里呢?”
黎星川:“六院。”
季望澄:“嗯。肚子饿吗?冷不冷?”
“……不饿,不冷。”他哭笑不得,“你都不问问我外婆吗?”
季望澄一顿,顺着他的话说:“外婆怎么样?”
黎星川:“还好。”
他们聊了十来分钟,黎星川惦记着外婆的输液袋,没多久就挂掉电话,重新回到住院部。
他看着电梯里的楼层显示屏,后知后觉的感到难为情,抓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发出很轻的、“刺啦”的声音。
刚刚打电话居然差点讲哭了,真丢人。
黎星川记得小时候也来过一次六院,手臂伤了很长一道口子,黎淑惠划的,结果却是季望澄发现了,把他带去医院。
当时缝了好几针,做缝合手术的时候打了局麻,等包扎完,季望澄捧着他的手臂,表情很难过,像是要哭了一样,比他这个受伤的人还可怜,还得他哄着对方说“没关系”、“不痛”、“过几天就好了,没什么”。
……现在倒是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