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璨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停下步子,将宽袖拢到身前遮掩身形。林晏也松了口气,北蒙王爷在纯亲王府要是有个好歹,可是影响两国邦交的大事。
“我先进去,你站外头便好。”林晏拍拍周璨后腰,掀开内卧的帘子。
阿史那卓半边身子裹着纱布,脸色倒是寻常,人也看着精神,冲林晏招招手,笑道:“你们王府这弯月亮,可真辣啊!”
林晏恨不得敲打他两下,上去叹了口气:“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如何惹她了?”
揽月素来冷静识得大局,如何会做出这种不顾后果的莽撞事来,定是这北蒙王爷欺人太甚了。
阿史那卓摸摸鼻子,不解道:“我也没说什么啊,我邀请她与我比试几招,本欲叫她先见识见识本王的雄姿风采。”
林晏揉了揉太阳穴,好声好气道:“您要不再想想?”
“我真不明白,过招时我还夸她武功在你之上,”阿史那卓拍拍林晏肩膀,笑道,“说起你好玩了,我跟她说我还闹过笑话亲了你……”
“你等等,”林晏大惊失色,不可置信道,“你同她说了那事?”
林晏冷汗直冒,好家伙,这话要是被揽月听了去,她不光要剐了你,还得剐了我!
“王爷,我要被你害死了!”
阿史那卓越发不明白了,正要说话,周璨在外头道:“王爷,本王对奴婢教管无方,冲撞了王爷,这就将那胆大包天的婢女赐死,给王爷赔罪。”
林晏自然知道周璨是在唱戏,只是瘫坐在床边擦汗,阿史那卓急了,忙道:“别,本王不计较,不要她死!”他说着就要下床,林晏连忙摁住他,就见周璨被方知意扶着走进来,远远在桌子后头坐了,故作不解道:“王爷不与她计较?”
“小小擦伤不足挂齿,不计较。”阿史那卓大手一挥,牵动伤口,疼得咧了咧嘴。
周璨与林晏遥遥对了个眼神,周璨沉吟片刻,道:“那您看如此可好,本王命揽月这丫头伺候王爷疗伤,这期间供王爷随意差遣,以此谢罪。”
阿史那卓眼睛一亮,咳嗽几声,故作深沉道:“也好。”
“你就把揽月送进虎口了?”林晏手指蘸了方知意调的羊脂膏,涂在周璨腹底揉开,“白天还在船上说不要自己闺女出嫁呢。”
“揽月又不是我闺女,她是你小姑姑。”周璨被他伺候得昏昏欲睡,嘴上还不忘讨他便宜。
林晏气得在他耳后咬了一口。
周璨麻过于疼,睁开眼含着笑意看他:“那你问清楚没,揽月为何伤他?”
林晏哑了炮,低头认真抹膏药。
“那我问揽月去,她可从来不骗人。”
林晏憋了好半晌,只能妥协。
“什么?我就知道你俩去杭城路上没好事!”
“还是怨你,非得把揽月派到北蒙去。”
“林无晦,你还敢跟我顶嘴?”
“哎,你当心些,别压到孩子……”
“他亲这儿了?怎么亲的?这样吗?”
“我手上还都是药膏呢,等等唔……”
第六十章流火
雨洗娟娟嫩叶光,风吹细细绿筠香。七月头上几场雨洗去了高热,今日正是雨停歌天清朗的好风光,杭城叶家的三少爷敲开了纯亲王府的大门。
叶家三少抱着南屏山柳师傅铸的上好兵器,笑吟吟道:“狼主来信,身上抱恙无法取刀,草民不敢怠慢北蒙贵客,亲自来送刀。”
叶继善进到院中来时,方知意正提了医箱出门,手一抖,名贵的药剂在地上碎了好几瓶。
叶继善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狼藉,不冷不热玩笑道:“先生下手好生大方。”
“是替本王大方呢?”周璨被林晏扶着来迎,看到这景象,接口道。
林晏赶紧蹲下来帮方知意收拾,便见那寻常淡得像天边薄云的人脖颈都透出淡淡的红,死盯着地,偏生手还颤得几次叫瓶子都滑脱出去。林晏赶紧将方知意的手按到医箱上,道:“好了,叫下人来弄吧,仔细碎片割伤手。”
“你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林晏将叶继善拉开几步,怕他对着方知意又口出狂言,连忙引开话题。
叶继善不似从前,眼睛只放在方知意身上打转,转头冲周璨道:“嘿,王爷您瞧,有人说得跟自己是这亲王府主人似的。”
林晏拉着叶继善的腰带将他扯了个趔趄,叶继善哎哟了一声,继续道:“王爷,他还扒拉我!”
周璨笑着看他俩打闹。林晏与他在一块时,总像比他还长个几岁似的沉稳温柔,与叶继善在一块时,他才着实像个小少年了。他喜欢看林晏偶尔活泼稚气的时候,总让他想起林晏刚入府时的可爱模样,也总让他吁了口气,他到底没让那些仇恨纷扰全压在林晏肩上,他将叶家这株青苗养得很好,即便是将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