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李娘子躲避及时,手背上只碰到几滴滚烫的汤水,泛起淡淡的红色。
李大头瞧着受伤处,心下一松,也没了刚才视娘子为无物的态度,又是教小厮收拾地面,又是自己往里取了膏药来,小心翼翼给娘子贴上。
经过这一茬事,夫妻俩间的气氛也缓和不少。李娘子见郎君没了刚刚冷漠的态度,心思一定,又琢磨起从郎君回来以后发生的事。
李娘子看着端着破瓷碗退下的小厮,又瞧瞧郎君眼色,忽然回过味来。她心里头吃惊,忍不住道:“郎君是在烦简家的事?”
李大头嘴唇嗫嚅了下,没吱声。
李娘子看他反应,就知道被自己猜中了。
可是猜中归猜中,她依然是一脸懵圈。
好端端的,郎君怎么又惦记上简家了?上回郎君便想承包府学食堂,又听闻参赛的人里又是西市酒楼的厨子,又是出身官吏里的厨娘,连忙又取消了报名。
只是等简家食摊爆冷夺得头名,李大头心里就开始不服气,没少在家里抱怨。
教李娘子说——那是他没自知之明。
李娘子偷偷撇了一眼李大头,眼里带着嫌弃。
人家范厨子、朱厨娘和吴厨娘,又哪里是一般般的人物?瞧人家吴厨娘,虽说是从柳录事府上走的,又很快得顾司马青睐,去了司马府里做厨娘,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至于自家郎君……
他的厨艺是还行,摆摊子时的名声也不错。可是几回往兵曹乃至主簿府里去应征,都没有被人挑中过。
“郎君不是去官署食堂做事了么?你老主意简家怎么样做什么啊。”李娘子瞅了眼郎君,没忍住劝说道:“那臭豆腐我也尝了,闻着臭吃着香,难怪阿弟吃了一回后就念念不舍,常常要提起这物来。”
说起这个,李娘子又想起刚刚的事来。她抬眸瞥了一眼李大头,抱怨道:“还有刚刚打翻的汤圆,那汤圆好吃得紧,还是限量的。”
“那都是些不上台面的东西!”李大头道貌岸然,不屑一顾。
这话说的,连李娘子都不信。
她斜了眼李大头,咕哝着:“不上台面?人家简厨娘现在是官家出身的小娘子,你这话敢到人家跟前去说么?”
“再说了,你瞅瞅那铺子是谁的名头?名叫方长史臭豆腐!人家有本事教方长史为她站台,你能做到不?还有光是一个铺子,每日都能赚好几贯钱呢!”
“我瞧着你就是被银钱蒙了心,登上了楼顶就想摘月亮!”李娘子快人快语,噼里啪啦一通说:“你觉得不上台面,你赚赚看?”
李大头要是能赚到这些钱,还能这般心情不好吗?他刚刚对娘子的怜惜之情转瞬就消失得干干净净,面红耳赤道:“你口口声声说你弟对咱们家好,你瞧瞧这就是他寻的好活?”
“还说什么能到官家当厨子。”
“结果进去了以后倒好,都是给帮胥吏、衙役与禁卒做餐食。”李大头恼怒得很,扯着嗓子直嚷嚷:“教我说你弟弟就没存着什么好心,他现在当上官了,教我们去官家里做厨子,这是什么心?当我是你家的仆役下人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要回娘家去!”
“回去就回去,你走了就别回来!”
李娘子气红了眼,原本还是说句置气话,这下这是拎着包裹,拉着儿女回了娘家。
李大头冷眼看着李娘子离开,愣是没追上前去,气呼呼地坐在位置上,心里琢磨起赚钱的主意。
暂且不说这对夫妻间的龉龃,那边简雨晴见‘方长史臭豆腐’铺渐上正轨,又见冬至节临近,心下有了主意。
冬至节乃是时下与元正(春节)、清明并列的三大节日,官署乃至府学会放假七日,各家各户会穿新衣,挑灯笼,逛节市,祭祖祈福。
扬州城里的活动也顶顶多。
简雨晴不想错过赚钱的机会,准备在冬至节前为店铺再添加一道小食:糖油粑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