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平犹豫再三,还是说:“毕竟同事一场,她还是我亲自招进来的人才,我想知道——”
“想知道她死的痛不痛苦是吧?”林厌换了个姿势抱臂站着,脸上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
宋余杭已来不及阻止——
“唔,千奇百怪的死法里溺死应该是最难受的吧,若是一刀致命那倒还好了,可是偏偏要活着感受每分每秒氧气都会从肺里剥离的窒息感,你会挣扎你会痛苦你会喊叫,可是你一张嘴水就会灌得越多,你的手脚会逐渐没有力气,你会下沉最后再也浮不起来,等你浮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你全身泛起了尸斑,身上的皮肤会脱落,水里的微生物会啃食你的面部,你会变得面目全非,口鼻眼里全是抱团繁殖的蛆——”
越说越离谱,宋余杭猛地提高了声线:“林厌!”
李诗平扶着门框脸色煞白。
林厌一摊手,无辜地眨眨眼:“是她让我说的,我说错了吗?宋、警、官”
她刻意咬重后几个字,分明是在挑衅。
宋余杭被她气得不轻:“你——”
李诗平缓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没事,破案的事就有劳你们了,早点破案对我们江城市一中的声誉也有好处,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宋余杭点点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狂悖无礼的话,扯着她的衣服硬是把人半拖半拽着走了。
走到空旷处,林厌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你干什么?!放手!”
她抓得紧,林厌猝不及防一甩,领口的扣子崩落,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尤其是林厌,皮肤白微微一激动眼角便泛红,死盯着她。
像不甘示弱的猛兽。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说什么做什么要你管?”
宋余杭本来气已消了大半,听她提起这茬,心头火起:“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几句话已经透露了案情细节?!任何情况之下我们警方都应该对尚在侦查阶段中的案情严格保密!”
“什么警方?!什么你们我们的!你是你!我是我!少他妈把我和你们这帮酒囊饭袋掺和在一起!”
“你配吗?你不配!”她说完狠狠往地上啐了两口,使劲把刚刚被宋余杭扯下去的衣领拽了回来。
那小半块圆润精致的肩头终是消失在了视线里。
论到泼妇骂街,十个宋余杭也不是她的对手,林厌满意地看着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喉头上下滚动着,双手紧握成了拳。
她想到初到市局的那天,宋余杭的下马威,唇角便轻轻浮起了嘲讽的笑意。
她似乎总是这种表情,不屑的、嘲讽的、冷漠的、玩世不恭的。
总之从来不会好好笑过。
林厌上前一步,她今天出外勤没穿高跟鞋,宋余杭比她略高了一个头,伸手一把她的衣领扯了下来,咬牙切齿直直看进那双淡棕色的眼睛里去。
“还有,别他妈再对我拉拉扯扯的,否则,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会告你性||骚扰了。”
堂堂刑侦队长,被人扯着衣领子警告,她该是愤怒的,该是恼火的,该一拳打过去的。
可是宋余杭的拳头握了又松开,松开又握住,她的呼吸因为极速调整着反而有些不稳起来。
她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自己的倒影,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在想什么了。
刚刚不小心扯开她衣服的时候,肩窝处有一个形状古怪的纹身,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不知名的远古图腾。
她失神的功夫,林厌已经放开了她,退后一步,语气变冷:“从现在开始,你查你的,我查我的,我想请你别忘了,从职务上来讲,你我是平级,我林厌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对我指手画脚。”
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完:谁挡了我的路,我就要谁不得好死。
不知为何,她竟隐隐希望,不会有对她说出这句话的一天。
林厌走后,宋余杭摊开掌心,一枚小小的米色扣子已被捏得汗津津。
她本想扔掉,但也许是职业习惯使然吧,越小的东西越能见微知著。
她还是拿卫生纸包了起来,揣进了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