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挂着的垃圾袋里都是他的鼻涕纸,隔一会儿就要擦一次鼻子。抽纸都用没了,迟骋从办公室回来之前先去楼下买了包纸。
他回来的时候陶淮南正回头朝后桌要纸,人家塞他手里,他瓮声瓮气地说谢谢。
迟骋从办公室直接去的,出楼买纸也没穿外套,回来带了一身凉气。陶淮南摸摸他的手,给他焐着:“好凉啊。”
迟骋把纸拆开放在陶淮南顺手的位置,问他:“头疼不疼?”
“不疼,好着呢。”陶淮南两只手夹着迟骋的手来回搓,直到搓热乎了才放开。
迟骋笑着说了句:“是不一手鼻涕全蹭我这儿了。”
“哪有!”陶淮南也笑,“我没弄手上。”
“我都看见你擦手了,”迟骋给他扯扯衣服,有点拧了,“你肯定蹭手上了。”
陶淮南笑着撞他:“我那是擦水呢,水沾手上了!”
迟骋就是逗他玩,从来也没嫌过他。
陶淮南到了冬天总病恹恹的,没几天好时候。天一冷下来他总爱感冒,呛风了就咳嗽。迟骋不爱看他生病的蔫吧样,所以偶尔会逗逗他,让他有点精神。
陶淮南问:“老师找你说什么呀?”
迟骋说:“没啥。”
“噢。”陶淮南其实还是难受,没那么有精神说话,头晕沉沉的。
都一样长大的,迟骋比他结实多了。迟骋这些年就没生过几次病,陶淮南大病没有小病不断。
病了就得喝热水,迟骋天天给陶淮南接一大杯热水在保温杯里,陶淮南一上午喝一大杯。水喝多了就得上厕所,迟骋攥着他手腕带他去厕所,跟他说:“滑。”
自从之前初一迟骋他们打的那场架之后,厕所抽烟这事儿几乎就没有,保卫科课间在各个楼层厕所巡逻,抓着抽烟的直接扣班级纪律分。
不抽烟了那些男生也一样喜欢在水房聚堆,迟骋牵着陶淮南进去的时候一堆人都看着他俩,陶淮南不知道,迟骋知道也不在意。
现在没人惹他,从初一那次之后就再没人欺负陶淮南了。
毕竟他哥太虎了。
初三了更没人招惹他,眼看着中考了再惹出点事记个过犯不上。
陶淮南要洗手,打过架的男生甚至还往旁边让了让,把水龙头的位置让了出来。陶淮南看不见人脸,但是能感觉到有人给他让地方了,还稍侧了侧脸说了声“谢谢”。
对方木着脸,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没事儿”。
陶淮南听见声音愣了下,洗完手被迟骋扯着胳膊带走了。
一个病着的小瞎子,晚上回了家连澡都洗不了,裹着睡衣和毯子还直嚷嚷冷。
迟骋跟他没事儿,不打针你又冷。”
“我讨厌那股味儿,”陶淮南感觉浑身上下连骨缝里都往外冒寒气,呼吸又热,“也不喜欢药水流进血管里的感觉,凉。”
“你就是事儿多。”迟骋把被给他掖严实,让他吃了退烧药。
陶淮南老老实实把药吃了,说:“睡完觉我就好了。”
哥不在家,俩小的也没告诉哥陶淮南又感冒了,省得他出差惦记。
陶淮南一病了就不出声了,真难受了就连话都不说,嘴唇干干巴巴的,张着嘴重重地呼吸着。
迟骋也不学习了,就看着他。陶淮南偶尔睁开眼睛朝他这边看看,他眼睛不对焦,但偶尔准确地把方向定在一处的时候别人看着就跟正常人一样的,迟骋摸摸他脸,又用拇指轻轻点了点他薄薄的眼皮。
小孩儿白得干干净净的,眼皮也薄,上面的细血管都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