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黑雨把话题拽过来道:“愿意也是一种天赋,我愿意学画画,这至少说明我在这方面是有主观能动性的。”
她置身事外地觉得自己政治学得挺好,主观能动性这词都能学以致用地说出来了。
“学画画学画画,画画的天才多了,出来的就那么几个。梵高活着的时候还饿肚子呢,你比他还画得好吗?”
周黑雨道:“我才不当梵高,我的偶像是宫崎骏。”
“宫崎骏大学的专业是社会学,人家学的可不是美术。”
周黑雨道:“梵高大学学的也不是美术的,没有可比性。”
“人家宫崎骏还是早稻田大学毕业的,相当于985,你能考上吗?”
“学理科肯定是不行,学文科还有一点儿希望。”她嗓子哑了,很累,声音也低下去。
一道声音尖声叫喊起来,好像黑色的雨夜里轮胎划过地面的声音,好像一声撞死人之前的急刹车:“你别闹了行不行!”
周黑雨沉默。
“你别在这里给我狡辩。周黑雨!你出来!”
他们又开始拍门,把门拍得地动山摇,把门锁拧得嘎吱嘎吱响。
这急促的锁扣颤抖的声音让周黑雨心里发毛,她返身抓住门锁,试图阻止它被破坏。
“周黑雨!开门!你把钥匙藏起来了!”
周黑雨死死抓住锁头,避免它因为外力而被旋开。
“周黑雨!”
旋锁声突然停了,拍门声也停了。
正当周黑雨试探地松开锁头时,只听一声巨响。
“嘭!”
周黑雨只觉得眼前什么东西骤然放大,额上一痛,整个人被撞得后退几步,坐在地上。
门被踹开了,锁头整个从门框里横冲出来,木屑四溅,金属零件七零八落。
木质的直角门沿撞在周黑雨的前额处,瞬间鼓起一块青肿的大包,顶端裂了个口子,渗出血来。
她摸摸自己的额角,看见满手红色,大哭起来。
锁再也不能用了,爸爸妈妈冲进来。
爸爸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揪起来:“起来!去医院!”
他的口吻如同暴喝,让周黑雨顾不得思考,只本能地挣扎和反抗:“我不去!”
她哭啊哭啊,像个小婴儿那样哭,哭得山河变色、日月无光。最后累了,自然就停息下来了。
世界突然就平静下来了,似乎一切都回归了正轨。
爸爸把自己关到阳台抽烟,妈妈拿医用急救箱给她清洗了伤口,做了处理。
她拿着酒精棉签沾沾周黑雨的伤口,像叹息一样道:“周黑雨,别任性了行不行?”
周黑雨抽泣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太任性,不无愧疚地说:“好。”
妈妈沉默了好一阵,说:“我们知道刚才你是在赌气,我们各退一步,我们不强求你学理科,你也不要去学画画,好吗?”
周黑雨说:“好。”
以一种周黑雨从未想过的惨烈方式,她的目的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