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道他是吓着了,只有顾潇潇知道,他不是。他是一个连断头台都上过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个人死在他面前就吓成这样呢?他不过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的死亡,跟他有关系,是他害死了他。可能是他妇人之仁,也可能他就是那个人们口中所说的圣母,他不在乎,他只是觉得,第一次,有人因为他自己的行为,丢了性命。
“我做的对吗?”沈思渊内心是知道自己对的,但是他此刻格外的想要有人肯定他的行为。
“你当然是对的!”顾潇潇义无反顾的说道,“你只是把他做的坏事公布于众,至于……那是他咎由自取,你救了好多好多人,他们知道了会非常非常感激你的。”
短短的几句话却给了沈思渊无限的动力,他知道他是皇帝,想要做一个明君,这些都是必经之路。他受现代教育,渴望着用和平解决一切,但对付有些人和平是不够的。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和平是有效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和平,是助长歪风邪气的安乐窝,对付这样的人就应该用铁血手腕。
“潇潇,你知道,这跟我们学的不一样。”他怅然若失,茫茫然的把目光从顾潇潇身上移开,望着远方。
透过一扇高高的门,他看到外面天光大亮,有军姿整齐的驻守军队,还有立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的下人;有青葱苍翠的高大树木,还有长在一旁,被修整规矩的盆栽。
微风过处,一叶飘落,秋天来了。
这一年的秋天来的格外的早,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书上写的沈思渊死亡的日子。
他们改变了书中的结局,沈思渊不再是以暴君的身份暴毙于宫中,顾潇潇也不会被新皇沈思沐遣散出宫。从现在开始他们没办法再预测故事的走向,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
沈思渊会成为一代明君,而顾潇潇无论成不成为大周的女首富,都一定会陪在沈思渊身边。
两人相互扶持着走到殿外,顺南府的其他官员一早就被陆燕请到了偏殿,刚刚正殿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虽不敢往这儿瞧,但外面的动静他们透过窗户看得一清二楚。
堂堂顺南府府丞齐豫尚,暴毙于殿内,死状凄惨。他们对于齐豫尚这些年所做之事都是有所耳闻的,但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不落人把柄,就算有些风言风语,过段时间也会消失不见。加上此处天高皇帝远,齐豫尚又有平阳王这个靠山,他们一时不敢相信,齐豫尚就这般倒下来了,在这个传说当中不学无术的皇帝来的第二天。
“顺南府府丞齐豫尚任职十年来,罪行累累,意欲反抗,已被陆燕将军就地正法。尔等切莫学他。”富贵清了清嗓子,对下面的人总结刚刚的事情,也是从旁敲打。皇帝不是吃素的。
沈思渊出了正殿,看到下面跪了一众官员,倒是比他刚来时更加唯唯诺诺,他瞧见最边上一个着青色官袍的人,头埋在袖子里,肉眼可见的在颤抖。
这也不怪他们,只是他们蓦然发现,眼前的这位皇帝不是传说中的这般好拿捏,他怎么能是别人口中的酒囊饭袋呢?他当是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君王。
顺南府城门口站岗的士兵早在袁素衣到来时,就已经换成他们的人,消息往来并不顺畅,故而渭河之事传不到他们耳朵里,就算有几个听到了些什么风声,但与皇上经年累月的坏名声相比,那些风声便显得有些假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万岁里有多少是忌惮他的皇权地位,又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希望他福泽绵长,以惠万民呢?沈思渊不得而知,当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会更加努力的向后者靠拢。
“平身。”他的语气巍峨大气,倒像是一个有模有样的帝王。他背着的手忍不住握紧了顾潇潇。
站在一旁的白玉笙,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仍然记得齐豫尚被抬出来时的模样,那个让她在大牢里待了不知多少时日,又杀了她全家的仇人,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死在她面前。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在想着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她能亲手手刃仇人,把她加注在自己家人身上的那些痛苦都给他尝一个遍。
可如今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