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回到了落水的那一天!
沈灵雨泪如泉涌,这一定是上天给了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
只是好景不长,三年后,沈桓再次升官,成为大景朝最年轻的太傅,人人都道沈桓年轻有为,实属不世之材,但恰恰是这一次升迁,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圣上早年随先帝征战,身子落下些毛病,近几年日益严重,太子年幼,朝中几乎是摄政王杭忠亮把持朝政。
摄政当权,沈桓破格提为太傅,就为与他分庭抗礼。
旁人只知沈太傅是突发恶疾暴毙而亡,唏嘘不已,而沈夫人成日以泪洗面,兄妹二人即使年少,仍能察觉此事蹊跷,只是奈何年纪尚小,无法查明真相。
为寻父亲身亡真相,沈星言决心有朝一日进入朝堂,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只是他的身体实在太差,三天两头地一病不起,这卧病在床的日子,都是沈灵雨女扮男装替他去国子监上课。
今天又是个天寒地冻的大雪天,沈星言从早到晚咳得肺都要出来了,沈灵雨换上男装去了国子监。
兄妹二人长得极像,只是沈灵雨的个头矮上一截,只要不常站着,还是发现不了端倪。
顾令衍与兄妹俩从小一起长大,这自然是逃不过他的法眼。
“今天冷极了,连那些哥儿都不肯来上学,你倒是挺有毅力。”顾令衍将他的皮毛护手递给沈灵雨,“戴上这个,暖和些。”
沈灵雨从裹得严严实实的大氅中伸出手,手里握着一个用粉色绣花绒布包着的汤婆子,笑着拒绝道:“多谢游衡哥哥,我有这个啦,现在我也大了,不能在书院读书了,能来国子监听课倒是我梦寐以求呢,这样的雪天算不了什么。”
顾令衍笑了笑,还想开口,沈灵雨已经走到她家的马车,停下脚步,朝顾令衍行礼道别,挥了挥手说道:“灵雨的马车到了,多谢游衡哥哥相送,雪天路滑,还请游衡哥哥路上小心。”
说罢,抖去落在衣衫上的雪,进了马车。
顾令衍微微颔首,让在一侧,目送马车驶向夜幕之中。
沈灵雨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兄长,沈星言更是继承了姜夫人的美貌,加上病弱的身躯,浑然一副捧心西子的模样,此时的他靠在床头,发丝微乱,脸色苍白如纸,手里抱着个汤婆子,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
还是咳得厉害,一句话说不完就要断断续续咳上一阵子。屋内火盆烧了好几个,温暖如春,沈星言还是嚷嚷着冷,沈灵雨将汤婆子重新换上热水,塞进哥哥的手里。
“药吃了,可有好些?”
“咳咳……咳……吃了,只是,没什么起色,明日……咳咳……可能还要劳烦妹妹去一趟了。”
“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这雪到现在还没停呢,待到雪化,更要冷个几日。”
拉过沈星言的手,搭上脉,屏气凝神,片刻,又接过今日郎中的药方查看,再仔细检查剩下的药渣。做完这一切,才堪堪放下心来。
为了沈星言的病,府中干脆请来一位从太医院退下来的林太医住下,沈灵雨偷偷跟着林太医学习医术,平日里自己又饱读医书,就为了能多个人照顾兄长。
林太医见沈小姐聪慧刻苦,也干脆将他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直到去年,林太医实在是年事已高,被儿子接回家安度晚年。新请来的郎中沈灵雨实在还放心不下,这才每日多留一份心。
将沈星言的手塞回被子里,再将被子掖好,直到捆成一个粽子才满意,“今日早些睡,明日让厨房用川贝炖雪梨,喝了润润肺。”又交代了屋内小厮,若是夜里又严重了,及时来告知她。
回到自己屋内,扯下簪子,松开发髻,擦去特意描粗的眉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从前的她总是想起七岁落水后的事,如今变成了五年前父亲去世时的场景。
一口粗糙棺材送回沈府,只说是外务途中染上风寒,加之连夜操劳,一夜都没挺过去,随从临时买了棺材匆匆赶回京中,重新收殓时,兄妹二人注意到父亲全身黑肿、嘴唇乌紫,这绝不是单纯风寒而亡。这一画面刻在他们脑中,永生不忘。
和沈灵雨一般难以入睡的,还有国子监的祭酒大人,他得到消息,太子明日要亲临国子监,真是不知这小祖宗又在打什么主意。
注:①引用孟郊《登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