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藿重重点头,小手紧紧攥上灯笼,踏着轻快的步子跑入小筑。翌日。青藿没有再跟到藏书阁来,倒是来了个不速之客。瞧着杵在藏书阁门口,长着白面细长眼的剑修,问泽遗不动声色,径直路过他。他对这修士有印象,似是回宗那日跟着尘堰的其中之一。谷雁锦放心不下他是好意,尘堰派人来纯粹只能是坏心了。可这不请自来的修士没点自知之明,见问泽遗不理睬他,反倒还叫住了问泽遗。“副宗主,在下明蜀。”他态度很客气,指望着问泽遗伸手不打笑脸人。“师尊放心不下您,所以哪怕缠绵病榻,还是让我来帮衬您。”问泽遗回头,奇道:“我怎么不知大师兄有亲传弟子?”明蜀愣了下,尴尬解释:“不,在下是尘掌事的亲传弟子。”问泽遗微微蹙眉:“可喊我整理经卷的是大师兄,同掌事有何干系?”明蜀还没尘堰伶牙俐齿,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句好话来。“请回吧。”问泽遗转过身,“听闻二师兄病得严重,你们安心照顾好自家师尊才是正事。”“可师尊派我来后,就病得昏过去了,我也不好违抗他的命令。”说完这话,明蜀恨不得咬自己舌头他干嘛在问泽遗面前露怯,暴露出师尊的情况不容乐观。而且就师尊这几日的暴脾气,要是他无功而返,肯定要吃苦头。问泽遗听不到他心中的小九九,干脆忽视掉这甩不开的尾巴,按部就班,准备用玉牌打开内阁的门。“副宗主!”明蜀咬咬牙迎上前去,低声下气,“整理经卷任务繁重,请让我随您”轰的一声,施过道术的门重重合拢,问泽遗甚至没再回头看他。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放明蜀进来。明蜀呆呆站在门口。这也太不给面子了。问泽遗很快将明蜀抛之脑后,开始清点与咒法相关的经文。昨日已经整理完将近三成,今天可以着手去找他需要的线索了。仗着青藿不在,他比昨日又多忙了一个时辰,还从书海中寻到几本疑似有价值的典籍。离开内阁,问泽遗发现明蜀还赖着不走。他和狗皮膏药似地粘在墙边,头一沉一沉打着盹,眯到几乎看不见的眼中俱是不耐的神色。只是见到问泽遗的一瞬,不耐立刻烟消云散。他擦了擦脸,连滚带爬跟到问泽遗身边。问泽遗冷眼看着,将玉牌收好,往后还退了几步不愧是尘堰的弟子,修为不高,看人脸色的本事却很强。“副宗主”明宗谄笑。“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内阁。”问泽遗瞧着他这副可怜模样,却不为所动:“你明日就算过来,也只能在外阁看书,不如去好好劝劝你的师尊,让他安心养病。”看着明蜀脸色发白,问泽遗唇角最后一抹笑意也消失不见。“以及,让他别把手伸得太长。”说罢,他目不斜视往前走去。“看起来你有金丹修为,我就不送你去尘堰处了。”看着问泽遗的背影,明蜀眼中愈发阴沉。他磨了磨后槽牙,却不敢对问泽遗真做什么,灰溜溜地摸入松林中。问泽遗提着灯,慢腾腾往湖心小筑去。他很喜欢现在这般忙碌过后的闲短暂适,所以不急着离开。山上和昨日一般起了雾,远处的路口渐渐传出极淡的灯光。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松树下,长发和广袖被风吹起,白衣人静立,宛如尊雕塑。
“师兄!”问泽遗加快步子,脚踏在石阶上却依旧没响声。“你怎么来了?”他高举着灯,映照出兰山远万年不变的微笑模样,还有他浅淡不一的双瞳。“和莳叶谷该谈的事忙完了,我得去藏书阁办些事。”“这两日可还自在?”“一切都好,师兄要我帮忙吗?”兰山远摇头:“不必,一些小事而已。”“行。”问泽遗将手中更为明亮的灯笼递给兰山远:“看来师兄要走的夜路比我长,还是拿我的灯去吧。”其实修炼到他们这种境界,黑夜白天都不会有分别。但若前头的路敞亮,总归是能心情好些。兰山远也不推拒,将手里已经略有熄灭的灯递给问泽遗。“早些去休息。”“知道了。”问泽遗接过那盏素雅的灯,“师兄也别忙得太晚了。”“对了。”他露出个笑:“还得多谢师兄愿意信我,肯把要紧事交给我来做。”“我素来信你。”兰山远温声道。问泽遗清楚自己之前恶贯满盈,只当兰山远在同他说漂亮话。可当他转身离去,兰山远的神色隐没于薄雾,表情意味不明。忏悔日子一天天翻过,这是问泽遗在藏书阁的第五天。“你若是再不保重身体,也别找我给你开药了!”因为被谷雁锦厉声警告过一次,问泽遗不得已,把每日整理书籍的时长缩短到四个时辰。眼瞧着明蜀依旧鬼祟,宗里流言蜚语尘嚣之上。弟子们背地里在说尘堰的病越来越严重,已经到了癔症的程度。问泽遗也留了心眼,愈发地防备起明蜀。他不信尘堰让明蜀每日跟着,就只是为找他不快。整理的任务已经临近尾声,他这几天放慢了动作,开始查找秘籍中有关魔性记载的部分。这类典籍多半都是医书,毕竟数万万年来,因为各种原因堕魔的修士数不胜数,有不少药修潜心研究魔性,并且对此颇为建树。在一堆晦涩高深的书籍里,问泽遗找到了个很贴切的比喻,和他当下境遇基本吻合。古籍里记载,如果将修士原本的修为比做白水,魔性功法就是往里头加了茶。只要茶叶不去除,哪怕茶汤变多、替换掉水,都是无济于事的。越看,问泽遗的心越往下沉。原主变强心切,找的魔功千奇百怪又多又杂,想要化解体内魔功,还需要他花大量时间去研究和了解。可他只剩下三年命了,哪来的大量时间。【宿主,炮灰生存的难度就是很高,您加油嘛!】可就算问系统,想省电的系统也说不出个破局的所以然,每次都是些鼓励的话。问泽遗合上医术。既然本暂且难治,那就明日接着寻治标的办法。能多拖一年就多活一年,只要活着,怎么都是赚的。他边想着,手边搭上未整理的书堆。温热指尖触碰到一本破破烂烂的典籍,问泽遗瞬间感受到股难以忽视的炽热。垂眸,入目是金红的火焰。好端端的书竟然在自焚,而且已经烧了小半本。瞳孔微缩,问泽遗连忙抓起那本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