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忧从琉璃阁向外眺望,不愧是京城最高楼,整个京城好风景都在眼前铺开,"殿下,不要怪你的父皇对你太严苛,你是储君,你必须是完美的。"
皇太女垂下眼眸,下一瞬又昂起头,面带标准的微笑回答道:"当然。谨遵太傅教诲。"
房门被轻轻推开,黑色的占星袍绣满星辰,来人正是骆明玉。
"骆姨?"皇太女向她打招呼,"好久不见骆姨,听说骆姨很快就要去闭关了?"
骆明玉点了点头但没有多说,只是与云无忧无声对视着。
皇太女识趣地行礼告退,临走贴心地带上了门。
"琉璃骆。"
骆明玉轻笑一声道:"呵,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我。你还是叫我骆明玉吧。"
云无忧自顾自坐下为自己倒了一盏茶,轻抿一口然后说道:"我从小就不明白你,琉璃氏又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氏族。"
骆明玉走到云无忧刚刚站的窗边,但她没有低头看京城,而是抬头看向天空,正是黄昏时,夕阳西下,晚霞满天。
"我已经能看见星辰的微光。"骆明玉喃喃道,眼里似乎空无一物,又似乎囊括万物。
"你真是越来越像主祭大人了。"云无忧都习惯了琉璃氏的作态,只喝着茶等。
骆明玉转过身,郑重问道:"我还是要劝你离开这里。"
云无忧收起了笑容,眼睛里多了几分戾气:"这么多年了,自从我继承国君之位,终于再次回来的时候,你就告诉我,因为天上几颗星星,我就最好离京城远远的。"
云无忧忍不住站起来,他比骆明玉高出许多,如此俯视,更显他气势逼人:"你、我、陛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君主,我必须在这里,他需要我。"
骆明玉突然疾步冲到云无忧面前,云无忧猝不及防地被她揪住自己的衣襟,此时的骆明玉才像极了小时候和他打架的那个彪悍的女孩。
"云无忧,多年以前的那几桩悬案,你真的以为,他没有查出来吗?"骆明玉质问道,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云无忧的双眸,直视他的内心,"云国公,你过目不忘啊。"
云无忧面无表情,他早就想到过这种可能,他扯下骆明玉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道:"你可以自己去看。"
琉璃氏的秘术让场景扭曲又重新汇聚成暗沉的大殿,年轻的云无忧俯视着病榻上骨瘦如柴、不断咳嗽的男子,也许是疾病的缘故,他其实刚过不惑之年,却显得极其苍老。
云无忧眼神冷冷扫过跪在殿中穿着各异的巫医们,挥了挥手:"都下去。"
"无忧……"
"父君,我在这里。"云无忧握住父亲的手。
"那些大师,你要,像我一样敬重他们啊,咳咳。"
云无忧没有回答,他犹豫了很久,终于问道:"父君,那图纸的事,你为什么不事先与我商量?"
国君愤怒地努力撑起身体:"那本就是我们云国的发明!咳咳,被他们抢走,当然要再抢回来!"
云无忧只觉得荒唐:"就先不说这东西这么多年已经迭代多次,为此多少无辜百姓伤亡,父君可知晓?"
"都是为了云国,你是云氏的儿子,你难道要为这,怪你的父君?"
云无忧忍不住吼道:"为了云国?说得好听,"他指着殿外,"武朝除了云国,就没有冷落琉璃氏,反而相信那些巫教邪术的国家!还有,云国贵为侯爵,却要通过这样下流的方式去偷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云无忧退后几步,眼中含泪,声音哽咽,拍拍自己的胸脯道:"我本堂堂正正,无愧于天地良心,你却要亲手毁掉我,你设计我,让我背叛了我最好的朋友。"
"现在的世道,你想克己复礼?"国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儿子,"儿啊,你会死得很惨。"
"父君,为什么不可以?"云无忧跪在床边,急切道,"我知道,多方诸侯隐隐异动,但是战乱只会带来痛苦,若所有人都能严于律己,天下大同,这不好吗?"
国君急促喘息着,他涨红了脸,指着云无忧的手颤抖着:"这不可能,咳咳,你是痴人说梦!你会害死你自己!你会害死云国!"
"我不会的。"云无忧坚定回答道,"相信我,父君。"
国君终于无力地倒在床上,出气比进气更多,他望着他的独子,一行泪划过脸颊,憋出最后的遗言:"我不该,送你去,去做质子的。"
云无忧向父君重重磕头,然后他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出大殿。
"父君召来的所有巫医,"他平静地环视四周,那些侍者甚至不敢与他对视,"杀。"
"召琉璃氏。"云无忧继续吩咐道,他的双眼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对云无忧来说,他不能容忍罪恶腐蚀他的灵魂,于是云无忧亲手剜下腐败的血肉,谁也不能阻止他成为他心目中最完美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