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挑了同一个时间,王秀雯就比桑拧月早了半柱香功夫,于是两人非常巧妙的碰到了一起。
王秀雯哭哭啼啼,先表示有这样的亲人羞愧,又表示,摊上这样的娘家,我以后可怎么办?
她的意思老夫人一眼便知,可你是这侯府嫡亲的外孙女,若有恳求,侯府能帮肯定会帮,断不至于让你孤立无援。可你故意套路人,故意卖惨博同情心,就有点让人高兴不起来了。
老夫人是一边心疼,一边头疼。她以前不觉得秀雯小心思多,可如今再回头看,就发现以前秀雯也有许多小心思,只是有姑太太在前边打头阵,他们母女俩诉求一样,万事有姑太太冲锋陷阵,自然就显示不出秀雯了。
可如今秀雯担心娘家扯后腿,迫不及待想把娘家人撇开,转而拉拢更有用处和权势的外家。这做派,这心机,这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掩藏了真性情,她一直以为秀雯是个好的,熟料也是个内里藏女干的。
老夫人这颗心啊,顿时就难受起来。
恰此时她听到外边的声音,便迫不及待道,“是拧月来了吧?快让她进来。这大冷的天,眼瞅着要下雪了,她这时候跑过来干么?”
王秀雯看着老夫人亲昵的拉着桑拧月的手,两人亲热的跟亲娘俩似的,顿时就又羞又怒。
她还是侯府正经的外孙女呢,可老夫人对她何时这么亲近过?可对一个来投奔的孤女,老夫人却喜欢的厉害,有什么好东西都贴补给她,这不明摆着胳膊肘往外拐么?
……
因天气确实寒冷,也因为今天是休沐日,侯爷稍后会来陪老夫人用膳,桑拧月没待多久便要离开,顺便还把让老夫人头疼的王秀雯也带了出去。
王秀雯不知是看透了老夫人没有留客的意思,还是也觉得多说无益,最后倒也跟着桑拧月一道出了鹤延堂的大门。
蔷薇苑和玉笙居是一条路上的南北两个方向,但总归有几百米的路要同行,两人便有一言没一言的攀谈起来。
桑拧月没怎么接触过王秀雯,即便在侯府住了将近两个月,可她和这位秀雯姑娘见面的次数也不过三、五次。
印象中这位秀雯姑娘楚楚可人、温婉少言。她总是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人,似乎有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中。
而她眼睛也确实生的好,又传神又透亮,像会说话似的。
但这时候,这双眸子退去了掩饰和伪装,被算计和虚伪填充。
王秀雯和桑拧月先说天气,后又说住处,她似是无意,又似是有心,叹息着说,“蔷薇苑还是太小了,当初三嫂就不该把桑姑娘安排到蔷薇苑去。我在侯府住了五年,还是今年桑姑娘进府后,我才知道侯府还有个蔷薇苑。那边太偏远了,没个丫鬟带路,我自己都摸不过去。”
桑拧月不喜也不怒,平静道,“这不稀奇,毕竟侯府的院落多了去了。再来秀雯姑娘整日为嫁娶之事忙碌,还要为兄长侄儿们做下的错事善后,想来也没有精力关心其他。”
王秀雯怒着一双眼,怨怼着看着桑拧月,不敢置信桑拧月竟敢揭她短。
她却全然没想明白,是她先挑衅在先,先戳人肺管子的,那桑拧月又何须给她留脸?
再来了,两家本就有仇。虽说罪魁祸首已死,那仇恨应该放下,但王家的老太爷最后虽郁郁而终,却落个全尸,死时也有阖府子孙来送行。反观父亲和母亲,尸体被泡的膨胀,连衣裳都撑烂了,大哥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原本桑拧月也深思过,觉得不该把上一辈的仇恨,转移到下一辈。她也不想和王秀雯他们多计较,但只要看见他们,她心里的一股怒气就抑制不住要勃发出来。
她是一直忍着气的,偏她要挑衅找事,那就来,谁怕谁!
王秀雯怒气冲冲看着桑拧月,眼里的火似乎要喷发出来。她没想到桑拧月敢对她说这些杀人诛心的话,凭什么啊,她哪里来的底气啊?
这是她外祖家,虽说她的话也没多少分量,但她觉得,若她要撵走桑拧月,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王秀雯就眯着眼,不怀好意道,“桑姑娘说话倒是耿直,不过就是不讨喜。寄人篱下,我劝桑姑娘以后说话前先三思。我是个心思悲悯的,看在桑姑娘是个寡妇,日子过的凄惨的份儿上,凡事不愿意和桑姑娘太计较,怕跌份儿。可若桑姑娘给脸不要脸,那也别怪我将事情做绝。”
桑拧月依旧不喜不悲,“我如何说话,不需要王姑娘来教,王姑娘若有这个闲心,不如去教教自己的兄弟和子侄。我是寄人篱下的,可你们好像并没有比我高贵到哪里去。只是我规矩,不会惹是生非,王姑娘的家人却好像没这个自知之明,还以为这是在自家府上,殊不知侯府规矩大,不管侯爷还是老夫人,断断容不下心思龌龊之辈。这次老夫人轻拿轻放,再有下一次……我也劝王姑娘回头好好劝劝自家人,别逼的老夫人把事情做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