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弄墨看了钱夫人一眼,她眼里满满的都是关心,神色和往日无异,想来应该是还不知道闫慎的身份……还有她自己的身世。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钱夫人见她看着自己发呆,担心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钱弄墨摇了摇头,就着钱夫人的手喝了一口粥,决定把这个秘密咽下,反正……那些事情离他们家那么遥远,那些人查清了案情,便该回京了吧,待他们回京之后,那些事情便都与他们家无关了,又何必打破母亲平静的生活呢。
被钱夫人喂了半碗粥,又吃过药,钱弄墨在钱老爷和钱夫人的关心和叮嘱中躺回了床上。
“后厨还炖了银耳莲子汤,若是饿了便让小碗去拿。”钱夫人叮嘱。
见钱弄墨乖乖地应了,钱老爷和钱夫人怕打扰她休息,双双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有小碗留在房间里伺候着,钱弄墨躺在床上,大约是睡得有些久了,这会儿即便是躺着也清醒得很。
守在房间里的小碗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她休息,但时不时瞄过来一眼,又瞄过来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钱弄墨翻了个身看向她,“想说什么?说吧。”
小碗犹豫了一下,“可是……老爷夫人说不能打扰小姐休息。”
钱弄墨有些无奈,“我都睡了一天了,现在睡不着。”
听到这句,憋了一天的小碗终于忍不住了,她挪了张杌子在床边坐下,“小姐小姐,你知道吗,苏县令竟然犯案被抓了。”
“嗯。”对于这个消息钱弄墨并不意外。
……毕竟都能让伺书来杀她了,还能干出什么她都不奇怪。
“还有苏公子,他竟然死了呢。”小碗说起这个,小心翼翼地觑了自家小姐一眼,表情有点唏嘘,“听说竟然是被伺书误杀的,伺书也死了……真是太可怕了。”
小碗并不知道她家小姐便是被苏行桑掳走的,也不知道她家小姐是亲眼看着苏行桑死的。
钱弄墨沉默了一下,想起了那只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暗箭……苏行桑并不是死在伺书手中的,那箭会是谁射出来的呢?不过……如果没有那只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箭,她现在便不知道身在哪里了,说不定当真会被已经彻底疯狂的苏行桑掳去岭南。
小碗见小姐沉默,意识到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了,于是换了个话题,“小姐,那个阿勺竟然是京城来的钦差,听老爷说他叫邵时有,是户部侍郎呢!那得是多大的官啊……”她原不过是想换个话题,顺带着引出想说的话,可是说着说着便不知为何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当初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然敢说要嫁给他?!小碗揉了揉手里的帕子,有些期期艾艾地问:“小姐,邵时有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啊?”
钱弄墨看了小碗一眼。
“小姐为何这样看我?”小碗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眨巴了一下眼睛,问。
钱弄墨看了一眼她手里那张皱巴巴的帕子,想了想,也没想出更高深的出处,便道:“许是出自‘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吧。”
“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小碗轻轻地跟着念了一声,她并不大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听起来仿佛很有学问的样子。
她又想起自己当初不知天高地厚地同他说:你是勺子我是碗,我们还挺配啊。
那时,他回答说:并不配。
现在小碗再回想起这句话,终于明白什么叫并不配,人家的名字都是有来历的呢,不像她,取名跟闹着玩儿似的……
她知道,她就叫小碗,石头碗,而不是什么小婉,什么“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都是同她没什么关系的。
“小碗,小碗?”钱弄墨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小碗一下子回过神来,“是,小姐,什么事?”
“你……很喜欢阿勺?”钱弄墨迟疑了一下,问。
小碗笑了,她摇摇头,“我们不配的。”
钱弄墨蓦地有些心酸起来,她摸了摸小丫鬟的脑袋,“傻丫头。”
我们不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