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莉抿着筷头摇头晃脑地笑,好像在说,不关我的事哦,不关我的事!都是你们安排的哦!谢雨浓无可奈何,他有点弄不懂谢有琴,不是就是不是,难道硬凑活,他和荔莉就能成真了?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十点过的时候,吕妙林就有些困了,她说她先去睡觉,一会儿十二点叫她,她要去庙上烧头香。谢雨浓乍舌道:“以前都不烧,怎么今年烧了?”
吕妙林神神秘秘地回答他:“前面村子上有家人,年年烧头香,今年小儿子买彩票中了五百万!”
她伸出五个手指头,煞有其事。谢雨浓有点不信,笑着猜疑:“真的假的哦!”
“你管那么多,烧就是了。”
荔莉也跟着说:“就是,烧就是了,我还没烧过头香。”
谢有琴和蔼地看着她笑:“以后每年都烧。”
谢雨浓感觉自己要昏倒了。
十二点前的几分钟,春晚开始准备跨年台词,谢雨浓去把吕妙林叫了起来。四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谢有琴还给荔莉戴了围巾。几个人锁好门,往村头的庙上去了。
四周轰隆轰隆地都在放烟花,荔莉拉着谢雨浓,一会儿要他看这边,一会儿要他看那边,谢雨浓挨个看过去,烟花都很漂亮,但都差不多。他们借着晦暗的光摸索着路,摸到村里的观音堂。观音堂只有两间小屋,一间供财神,一间供观音。
空地上已经聚了不少人,黑漆漆的,没有灯。谢雨浓听声音有老有少,人群便像一团团黑绒线一样纠缠着。他的左边是荔莉的声音,荔莉说好冷啊。右边是吕妙林,吕妙林说,还有一分钟。
人群开始骚动,零点的时候,烟花的声音尤其响,好像要炸坍半边天一样。谢有琴塞给谢雨浓一对蜡烛,叫他跟荔莉去点。谢雨浓被人群挤来挤去,由不得他拒绝,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和荔莉站在点烛台前,他认命地递给荔莉一支蜡烛。荔莉兴奋地接过来,问怎么点。谢雨浓演示给她看,斜着拿,头冲地,这样蜡烛油不会滴到手上。
彤彤的火光照得荔莉的面孔红彤彤的,她的眼睛亮亮的,嘴巴呈现一种自然的弧度,微微张开,露出几颗雪白的贝齿,谢有琴给她系了一条红围巾,简直就是锦上添花。有几个老太太看着她嘀嘀咕咕,估计在讨论她是谁家的女儿。点完蜡烛,谢雨浓赶紧拉着她跑了。
拜完神出来,天上还在炸烟花,天际是一片惨白的电光。荔莉环着吕妙林的手走在前面,她一会儿指这边,一会儿指那边,吕妙林看过去,都说很好看,很漂亮。她心情很好地哼起曲子,好像是刚才春晚上唱的什么流行歌。
谢雨浓默默听着,若有所思。
“过完年,我要去趟深圳。”
谢雨浓愣了一下,看向谢有琴,夜光太轻,他看不清,只看得见谢有琴一个模糊的灰色的影子。
“我要去找他,找他离婚。”
她又说。
谢雨浓垂下头,默默看着地走路,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又觉得应该说什么,所以只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谢有琴默了一阵,轻轻嗯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说:“其实荔莉挺好的,真的。”
谢雨浓抿着嘴唇,没有说话。那一刻,他才发觉,谢有琴是永远放不下顾卫东和谢令阳的,很多事情,发生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脱轨了。而他自己,不过就是另一节脱轨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