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扰了沈家许多年的难题,竟然就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早晨被慕容澄化解了。
莲衣感?到?一阵难受,这个世界上果?真没有容成,只有她跨越千山万水都触不可及的蜀王世子。他迟早都是要走的,这一天真的来了,她又觉得想哭。
莲衣将银票还到?他手中,“多谢世子爷好意,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慕容澄不明白,“怎么就无功不受禄?我在你这儿?受了多少照顾?”
莲衣摆手,“不是有那?五十两?那?都给多了,更别说你给店里帮了多少忙。”
慕容澄咂舌,不喜欢她这楚河汉界你是你我是我的划分,“那?这三?百两是往后的。”他也?急了,“叫你收你就收下!”
往后?他要是在江都待到?三?百两花完,还不头?发花白走不动路了?
“不行。”莲衣就差给他行大礼了,“三?百两,就是把我卖了都不值这个价,我不收,你就别拉扯了,我娘她们快来了,我不想叫她们知道你是世子。她们知道了我一直在撒谎骗人肯定不高兴,你要走就趁现在吧,我会自己想个理?由。”
慕容澄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觉着她这是在赶人,“谁说我要走了?”
莲衣愣住,帮他搜罗记忆,“是你说平安来了就走的,你刚到?江都的那?天,在城门那?亲口和我说的。”
他这下又有钱又有人伺候,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沈家做苦力?即便不离开江都,舒舒服服去住大客舍不好吗?
慕容澄语塞,环视一周,板着脸走到?棚子底下,抄起?火钳道:“活没干完,我还不能走。”
第39章
几句话的功夫,沈母和沈良霜已经到了,她们瞧见店里多了个人,都有些诧异。
“这是?”
慕容澄赶在莲衣之前道:“这是看到告示来应聘跑堂的,叫平安,他说他是蜀地人,以前就在蜀地的饭馆跑堂。”
“啊?”莲衣比平安的反应还大,眼珠还?水盈盈带着分别前夕的泪意?,以为慕容澄就要跟平安走了,结果平安这就成来店里跑堂的了?
难以置信之余,她觉得这么打掩护早晚有一天被戳穿,半点不赞成他这么做,可平安自然是唯慕容澄的话马首是瞻,早就已经演戏演上了。
平安道:“啊对,我是来应聘的。”
可事?先也没对过?口供,这会儿更是摸不着头脑,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他以前在蜀地的饭馆跑堂。
这倒也没说错,在世子所的时候到了饭点他可不就是个跑堂的,平安换上个笑脸,来到沈母和沈良霜的面前,“我以前在蜀地就是干这个的,做得可好了,特别受掌柜的器重。”
沈良霜想了想问:“那你为何还?要到江都来?”
一不小心?把?话说满,平安紧张之下把?实话说出来了,“找人。”
沈良霜追问:“找谁?”
平安吸气道:“找…找我失散多年的哥哥,他五年前跟着一伙商人到扬州来,说是要卖香料,卖着卖着就音讯全无了。去年家?里老人重病,没别的心?愿就想见他一面,今年年初我送走了老人,就收拾收拾过?来了。”
沈良霜听?后?错愕,“那你家?里就没人了?也没有妻儿?”
平安摇摇头,“现在我到江都来了,今后?在这儿安个家?,即便找不到我这兄弟,也算对老人有个交代。人活一世,总得有个念想。”
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大老远从?蜀地过?来,就是为了一个念想。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沈良霜听?后?触动,破例准许平安试工,要是今日表现真如他自己说得那样好,应当就会直接录用了。
莲衣在旁看?着,心?里怪不是滋味,像是帮着外人来骗自己家?里人,一想到将来或许有一天要坦白?,且那时应当只剩自己打扫残局,便觉得鼻酸。
她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前店,慕容澄见她一言不发地走了,便跟了过?去。掀帘只看?到她趴在柜台上,应当是哭了,她难过?的时候总是缩成小小一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来不曾放声大哭。
他走过?去碰碰她的肩膀,叫了她一声。
莲衣早就从?臂弯底下的空隙看?到他的鞋了,因此头也不抬,“…做什么?”
“你哭了?”这问得真叫多此一举。
莲衣泪眼婆娑抬起头来瞪他,“没有哭。”答得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慕容澄叫她逗笑了,捧过?她脸蛋在掌心?搓搓,像捧起颗连汤带水的汤团,她拂开他的手,背过?身去擦眼泪。
慕容澄问:“你是因为平安来了我要走了哭的,还?是因为别的?”
一说“要走了”,莲衣刚把?眼泪憋回去,眼眶旋即又盛满泪水,因为刻意?忍着不哭,下巴颏都憋出了细细纹路,瞧着叫人忍俊不禁。